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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江湖

作者:谨桐 | 分类:仙侠武侠 | 字数:0

第10章 且共从容

书名:万岁江湖 作者:谨桐 字数:3.1千字 更新时间:05-25 23:12

羊跛店旁坐落着一顶轿辇,轿辇靠着一家胭脂水粉铺,店主早吓跑了,趁着没人,蓝夜坐在了老板的位置。

金衣公子蓝和玉就没的坐了,但他兴致颇高,看着下雪,喜气洋洋地沿街兜了一圈,身上扑满了雪花,才悻悻然回到蓝夜身边。

蓝夜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这张手帕裁得方方正正,绸缎价值不菲,绣上的几朵海棠也极其精致。

白色的底面,花是黑色。

这方手帕的用途是为了擦拭一把小刀。

他手里的这把刀,木质刀柄,刀刃暗哑不见锋芒,倏忽一眼,还只当是从树上剥落的一块树皮。怎么看,这把剖鱼小刀的做工都相当粗糙,像是从鱼贩手中抢来的,估计不超过一碗卤肉面的价钱。

蓝夜此刻的样子极是专注,不知道他是爱惜这方锦帕,还是把剖鱼刀当作了宝。

蓝和玉道:“差不多了吧。”

蓝夜将刀刃对着雪天光景比了比,摇头道:“不够亮。”

蓝和玉苦笑道:“我是说‘裁缝’办得差不多了。”

蓝夜抬起头,目光茫然,顿了顿,才说:“哦,不算。”

蓝夜的意思是,事还不算完。

蓝和玉手撑着柜台,看着全神贯注擦拭小刀的蓝夜,一脸似笑非笑。

他不着急,内心很沉着,他了解蓝夜,这个人能坐着绝不站着,一句话能少说就少说,干脆就不说,他蓝和玉习惯了。

容不得他不习惯,他二人同父异母,两人的相貌相似如一对孪生子。如果说他们的脸尚能轻易辨析出不同之处,那抬轿子的四个人,相互一瞧,就跟照镜子似的,真正的一模一样。

那位收养他们的人,统一将他们称为‘镜像人’。

近几年武林里谣言纷飞,搞得人心惶惶,今日倒了一家,明日又起了另一家,只有正教弟子门规森严,相互维持着体面。其余帮派,门下弟子煽风就起火,互相骂来骂去已是常态,冷不丁死个小弟子,草席一裹,放在板车上,再拉到人大门前,只待有人出来收尸,藏在暗中的人齐冲上前去,乱刀乱剑地一通招呼,在对方回去叫人的时候,又瞬间跑得没影。以此手段消解仇恨,倒也没扯出更大的祸患。

所以,即使他们‘镜像人’也开始广收门徒,这样一来就免不了门徒资质参差不齐。比如现在,蓝和玉对蓝夜新收的这几人就不曾满意过。

蓝和玉数着手指,跟蓝夜掰扯道:“浪雪双桥、无影四怪、万毒老叟,红胡子,也就俩秃子算有点声望。我们身边养着这么一群恶名昭彰的人,面子上不好看呐。”

蓝夜低头擦刀,只道:“能办事,就成。”

蓝和玉又道:“中原正教的弟子众多,仔细挑一挑,也能挑些名堂。”

蓝和玉竖起大拇指,道:“老爷身份贵重,明公子有洁癖的毛病,看看你这麾下之兵,太不堪入目了。”

蓝夜抬起头,告诉蓝和玉说:“正教现在烂成了一滩狗屎。”

蓝和玉点头称是,但他又道:“四大正教跟魔家斗了数十载,绝了魔家的门户才罢手,然而活下来的人也是苟延残喘,门派根基破坏殆尽。但我看他们近些年有些破罐破摔的意思,非但不闭关清修,还打着旗号要搜出魔家余孽,几个老东西唬谁呢,最大的魔头不就关押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两位年轻公子在大雪天里说了一会儿,稍远处的茶肆隐隐传来惨叫声,这二人心知茶肆起了变故,却依旧谈笑风生,倒有点像是为了打发时间,故而找些谈资消遣。

蓝夜道:“魔家,没死绝。”

蓝和玉笑起来:“谁在乎!正邪之争本就是个笑话,那几个武林老叟编造的大谎话!魔家前生自称墨家,信仰的是先贤墨子的思想,传闻鼎盛时期,座前门徒近万余人,难免会遭受同道的嫉恨,自从被污蔑成了魔,他们那门派行事风格也邪了起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教推倒魔家的方式方法完全契合‘裁缝’手段,我建议,多笼络一些他们的人回来,说不定,顺道连那本秘籍的谜团也能解开了。”

蓝夜冷着脸:“心思太多,管不了。”

蓝和玉不以为然,“我是觉得你把人瞧扁了,正教立威武林不是靠的一夕之功,北、东、南、西都曾有过不世出的武学高手,世代更替,共同造就了当今的武林盛况。”

蓝和玉侃侃而谈,胸中意气昂扬,蓝夜思绪道,这人怕是能说到明天早上去,便打断他,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蓝夜道:“阿玉,你知道,明公子手下的‘屠夫’已重新出山,账还没清算,旧事必然重提。”

前方茶肆燃起烈火,火焰像是一层一层铺上去的厚厚的红雪。

蓝夜下巴往上抬了抬,“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找他们吗?这就是答案。”

京师夜里,从关外飞来的黑鹰,在空中盘桓一阵,俯身向着城中一条深巷飞去。

这条窄窄的巷子弯曲环绕,越是向里,越是阴暗。秃鹰倒是熟门熟路,一路展翅低飞,穿堂弄巷,终于,在一处府邸前停下。

如此不见天光的深巷,居然蚩居着一座气势威严的官府。

大门上挂着一块空匾。

秃鹰往那匾额上方一跃,索性收了翅膀,媸伏下来。眼珠子机警地滴溜一转,再无声息。要是打这门前路过的人未加留意,会以为空匾上端立着的是一座石头造的鹰。

要说此巷虽无名,却非籍籍无名,而是京师百姓没人敢给取个名字。暗地里只言,这是一条有老鹰飞出的黑巷子。

黑巷也是有人出入平常的。眼下这些个,皆是武林高手,他们步履踩得极轻,穿梭于深巷中,形同一道道鬼魅。

他们直接从高墙跃进府,走过长廊,便上了石桥,跟着又下了石桥,随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被枫树围绕的院子。

院里的大厅正大端严,门口立着一块大石头,上面用朱红笔墨写着八个大字:轻舟蓬莱,旦暮千秋。

从大厅里慢悠悠地走出一人,待这人走到门口时,一众人早已跪在地上恭候。官员语气难掩失望,叹道:“连片衣角影子都没给我找回来,难不成,还真是鬼了!”

众人同声道:“是属下无能,甘愿受罚。”

官员嗓音尖锐,细声细气地说:“若是罚了你们,你们受刑期间免不了缓个两三日,这期间我还能去请到谁,来接手你们丢下的烂摊子?”

一干人等虽都埋着头,不敢说话,但是明显觉察到有人松了一口气。跪着的人中有一个机灵的,就说:“大人,江湖里是人才济济,不如我们悬赏缉拿……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官员瞟了那人一眼,那人立刻把后面的话嚼碎了。

官员抠着手指甲,拖长声音说:“哟呵,不如你说说,多少个算重赏,难不成让咱千岁爷找谁要去?”

官员啐了一口,骂道:“耳聋眼瞎的东西,看你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官员失去耐心,将这些人骂走了。

他回到大厅中,此刻屋中还坐着一位贵客。

这位贵客是位少年侠士,他的举止跟方才那群人相比,显得轻狂多了。

官员笑得和善,没有感到丝毫冒犯,反倒跟这位少年侠士诉起苦来。

官员对他说:“乔少侠见笑了,我这里无人可用啊,就养出了这么一群混吃等死的废物。贵派则是英雄出少年,武林中风头无两!”

乔少侠点着头,像是领会了他的言外之意,便说:“今年也是不巧,偏是指派我到您府上来的时候,您手下人就碰上了麻烦,不过这么多年一直照规矩办事,空手而回的话,我师父那里,就怕......”

官员连忙打断话语,笑道:“少侠多心了,贵派的东西早已备下,岂可耽误大事!”

乔少侠一开始就没有把官员话里的意思听明白,他只念这是头一回来京师办事,生怕多说几句被人小看了。当下急于回去复命,就起身告辞。

官员又从怀中摸出一件事物,放到乔少侠手中,道:“乔少侠一路定要仔细,不必急行,近来各地都在下雪,气候寒冷,耽误不了事。再有这道令牌在,往各处领域的关口都将畅行无阻。”乔少侠看着手里的令牌,又仔细想了想,便将官员给的特赦令揣进了怀里。

眼看天色近墨,竟没有一寸月光庇佑。

守在城门口的士兵,相互间吆五喝六,约着去吃一趟酒再回来值班。人还未凑齐,却瞧见城里连着来了一路车马。不得已又折回城门口,对这行人例行盘问。

领头的侍卫懒散地打发说:“走走走......没见着城门已经关了,天大的买卖明早再来!”

走在前边的人,听后勒紧缰绳,跟着跳下马,直走到那守卫面前,挥起一巴掌就朝守卫的脸甩了下去!

领头的脸上实实在在挨了一下子,也就把他那颗犯糊涂的心打明白了。

他往心里叫苦,好说在城门前也站了些年头,竟然能丢了眼睛,一个劲儿地弯腰赔罪,殷勤着开了城门。

也不盘查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任凭车辆出了城,一路往东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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