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孓拳!”少年道士说道。
“一绝拳?”云涅道:“好名字,响亮!”
小师父提醒他,“拳法威力很大,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你不能随便使出。”
“先是第一招出式。”
只见少年道士双手握拳,右臂横推,缓缓向里,左手一翻,右拳紧贴左拳推出。一拳打出,一股劲风破空袭来,带着的风声竟如狼啸般刺耳。
云涅先是见着小师父的动作慢而沉,却没想到这一招后会有如此大的威力,当下照着小师父的样子摆起架势来。
一拳挥出后却是力道全无,云涅不甘心又重新来过,如此反复数遍,依然如此。
他气馁道:“不成了,不成了。这武林绝学我是练不好了!”
小师父在一旁看着云涅就这么反反复复出拳,竟是一招也没练成,不觉间竟然小睡了一觉。
被云涅这么一惊,醒来后慢悠悠地道:“你基础太差,又想一步登天,自然是无论如何也练不会的。”
云涅垂着头,叹道:“小师父,弟子愚笨,你还是重新收一个徒弟罢。”
少年道士道:“这不行,我既然收你为徒,怎能反悔。你起来,我再做一遍仔细看着。”
小师父摆出拳式:“这是第一招出式,下盘扎稳,一拳挥出干净利落,绝不能拖泥带水。”
小师父这一招出式,浑厚沉重,完全区别于白首剑法的精准优柔。
他又说道:“这套拳法的出式,讲究后发制人,所以一定得沉住气。”
云涅依葫芦画瓢跟着打了一招,结果毫无改进。
就这么,云涅反复挥打着第一招拳法,少年道士在一旁看着看着便打着盹,很快,天亮。
小师父一醒来,看见云涅也趴在一块石头上睡着了。他随意拈起一块小石子,啪的一声打上云涅的脑门。
云涅从睡梦中跳起,抬手就是一拳出式挥出,似有一道风从拳中漏过,刮得树叶微微动摇。
一片枯掉的叶子打着卷,慢悠悠、轻飘飘地落下。
小师父大笑道:“好小子!”
云涅一惊,不停用手搓着拳头,傻愣愣地看着落下的树叶,不敢相信自己终于成功打出了一拳。
小师父脚步前踏,几步就到云涅身边,说道:“傻笑什么,回去好好休息,明晚再来学第二招。”
云涅头也没回地一个劲地点头称好,待他转身,这少年早至十里开外了。
白色的身影在树林中忽闪忽现,快要看不见时,云涅才醒悟过来,想大喊,又怕惊动了那些道士,就做贼似的悄声道:“小师父等等我,我没记着回去的路。”
又至晚上,小师父教着云涅第二招拳法守式。
“这一拳法是对付敌人进攻的。对方袭击你,是从你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因而你须得将四个门户守住,让敌人没有可乘之机。”
云涅问道:“守不住怎么办,总不能挨打不还手吧!”
小师父道:“倚孓拳拳义在以不变应万变,可见它的要领就是以守为攻,让对手自乱阵脚,露出破绽。” “瞧仔细了。” 小师父右脚在地上划出半圆,身体悬空,双拳在这一瞬间变化至数拳,才见着东处有拳挥出,继而西南处又是一记拳,看得人眼花缭乱难辨真伪。一只飞虫飞至小师父周围,忽然直直落地,再向他看去,只见他四周真气凝聚,似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 他一运真气,万拳归一,拳至处挂起泱泱大风,云涅一个不抵,仰面吹翻,半天才爬起来,又在余浪下打了一个小滚。 这一招守式,云涅学得更加艰辛困苦,倚孓拳虽然拳式简单,但每一招严密无缝。一招接着一招,**推进,拳义所向,百川灌河。 云涅没什么内功修为,一开始学武偷得懒,得了现世报。一连几日下来,这招守式,终无任何的进展。 小师父也有着极大的耐心,只是让云涅慢慢领悟招式中的变化,切勿急躁。 这日,云涅刚睡醒,一个小道士便进屋,传话道:“小爷,掌门师父让你至青雪堂。” 云涅到仙云观已过三个月,自从他遇到那个少年道士之后,每晚都跟着少年道士学武,而仙云观里还是没来任何一位师兄前辈叫他上青雪堂。 今早得这个小道士传话,他意外不已,连忙跟着来到青雪堂门前,众弟子在地上盘膝打坐,几位辈分颇高的道长也在。 云涅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正寻思找个空地坐下,便听到掌门人道:“云涅,你过来。” 云涅抬头,枯松道长眉目慈祥,神色端正,当下敬意大起,不敢怠慢,走过去道:“请掌门吩咐。” 枯松道长问道:“你住在仙云观的这几月里,是否已经习惯?” 云涅只道:“好,好,这里一切甚好。” 枯松点头:“可有准备拜在我仙云观门下?” 云涅一听,喜道:“准备好了,好的不能再好了。” 一旁有几位道长听到这云涅说话甚是没规没矩,与市井里那些小混混无异,当下冷哼一声,不愿理会。 枯松道长说道:“你先见过几位师叔师伯。” 便指着一个长须长者道:“这是持正道长元青子师伯,是我的师弟,现由他掌管观中规矩,你入我门中后,也要遵守仙云观的规矩,不可任性妄为。” 云涅道:“一定一定。” 枯松道长便道:“云涅,跪下向你师伯磕一个头。” 云涅恍然,便扑通一声跪下,咚咚咚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元青子道:“快起来罢。” 枯松道长又指着其他几位:“这是元和师伯,跟持正道长一样,也是我的师弟。这一位是他的徒弟,铜槟师叔。” 云涅悄悄地抬眼看着元和,心道:这一位就是小师父的师父,那不就是我的师公!又扑通一声跪下,咚咚咚地分别向二人磕了三个响头。 元和跟铜槟只是咳嗽一声,便不再说话。 枯松道长指着一位精瘦道长又道:“这位古丘师叔是持正道长的徒弟,便是你师父,由他指点你功夫。” 云涅看向古丘,见其面色严肃,双唇紧绷,不由地感到畏惧。 枯松道长道:“还不向你师父行拜师之礼。” 云涅便向古丘行礼跪拜之。 枯松道长甚是满意,与元青子,元和离去,此时只有铜槟跟古丘二位师兄弟在此。 铜槟跟古丘分别是元和与元青子的徒弟,二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古丘对云涅道:“你入门最晚,因而排名最末。东首处坐着的是你大师哥孟泽川。” 云涅走到孟泽川跟前,扑通一声再次跪下,又是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孟泽川觉得不妥,想要出声制止,一瞥眼瞧着师父跟师叔不动声色,心里明白了几分,即便接受了云涅几个响头。 古丘见云涅起身,又道:“排在后面的是二师哥向忠。” 云涅照旧磕了头,古丘将堂内所有的师兄一一介绍了个遍,云涅也就一一向他们磕了三个响头。这堂上一共一百余人,云涅磕到最后,头也破了,膝盖也淤青。直不起身子,索性就趴在地上挪动他们面前磕头。 堂内有些师兄见他小小年纪,看着委实可怜,虽不知二位师父为何要为难他,但又想师父这么做肯定自有用意,谁也不敢多言。 等到云涅把头磕完了,铜槟跟古丘早走开了,其余弟子也散去。 云涅咬牙从地上站起来,一位小道士走来对他道:“小师弟,师父让你来练武场。” 云涅一瘸一拐,半天才走到练武场上,古丘见着大骂:“你这懒懒散散成什么样子!先到一边去扎两个时辰的马步。我们这可不是沧州,由不得你自由散漫。” 云涅心思单纯不懂他这话里含着的另一层意思,只是哦了一声,便走到一旁扎起马步来。 自从云涅每晚跟着那位小师父学习倚孓拳,武功较之从前大有长进。只是云涅在武学上面没有过人的天资,拳法只练到第二招便停滞不前。 古丘见云涅马步倒是扎得像模像样,索性就不再管。 云涅扎着马步,眼睛却再看其他师兄。 大弟子孟泽川手持一把长剑正在给师兄弟们练招,他手中剑气凝然,变化如青云直冲,不容轻视。 云涅看着那些剑招忽然就想到小师父给他演示的剑法,脑中灵光一现,发现小师父的白首剑与大师兄的仙云剑法,剑意完全不同。 难道白首剑不是仙云观的武学? 一旁的古丘看着孟泽川的剑法,显然甚为满意,频频点头。 云涅正诧异着,突然听到一阵喧哗,一个道士跑来向铜槟道:“师父,冷师叔跟齐师哥打起来了。” 铜槟听后气道:“哼,这个冷师弟就跟中了邪一样,行为举止越发嚣张。” 一旁的古丘道:“一年前他犯了大错,被元和师叔惩罚一年之内不可习武,打发他天天去给那关在洞里的人送饭。这才不到一年,他又惹事。想必师父跟掌门师伯都赶过去了,咱们也去瞧瞧热闹。”说罢便与古丘一道走了。 练武场的其他弟子也跟着去看热闹,云涅见大伙儿都走了,自然也是跟着走,他跟在最后面,小小的人儿,谁也没去注意他。 长廊上,只见元和道长一脸愠色,枯松道长也在,面色凝重一言不语。 一个白衣道士跪在地上,低着头。 元和厉声叱道:“这八仙剑法你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这是我教禁令,你难道不知吗? 白衣道士低头不答。 元和又道:“去年你口出狂语,亵渎我教,为师念你年少,心气不定,求胜心切才糊涂了,因而罚你一年不可习武。谁知,今日你又用我教禁术剑法打伤齐殊。你,你真是无药可救!” 枯松道长问道:“冷辞,你一向安分守己,怎地近年来一再犯错。” 这白衣道士抬头,回答道:“师父,掌门师伯,弟子愿意向齐师弟赔礼道歉,可弟子不服。”说罢重重地向师父元和道长与掌门枯松道长磕了一个头。 云涅一见之下差点叫出声来,这白衣道士不正是教他功夫的小师父! 元和厉声道:“好,你先说这功夫是谁教你的!” 冷辞只是摇头:“无人教弟子。” 元和一掌挥向冷辞,掌风中已经带了十分的力道,冷辞不敢对师父以内功相抵,生生受了元和道长这一掌。人被掌风所袭,滚至两米开外,待从地上爬起,嘴角流血显然受伤不轻。 云涅大叫不好,想冲上去跟小师父一起受罚,却发现腿脚粘在了地上,动也不能动,想半天才知道自己在不觉间已被人点了穴道。 枯松道长见冷辞受了重伤,语气也缓和许多:“何苦气你师父,冷辞,你是不是违背了观中规矩,私自下山?” 枯松道长此话一讲,顿时哗然。有人小声道:“冷师叔胆子也太大了,私自下山可是违背了观中清规,是要受重罚的。” 一人道:“他武功很厉害,瞧他不到二十岁,在仙云观同龄弟子中已经是第一高手了。若想避人耳目,并非难事。” 一人道:“四年前我们正派的兄弟遭逢大难,背地里下手的人正是江湖里自封三魔教的人。你说冷师叔会不会跟这些人勾结到了一起,走上了歧途。” 元和看向枯松道长,想为徒弟解释几句,就道:“师兄,冷辞没那么大的胆子......” 铜槟突然喊道:“师父,冷师弟一再犯错,再不管束,怕还会造成大患,您老人家不能再偏袒了。” 元和道长见掌门师兄不言,只得长叹:“冷辞,为师再问你最后一遍,当真不说这武功是从何而来的?” 冷辞道:“师父教诲,冷辞有愧。” 元和道:“你心中有愧?好得很,那便是明知故犯了,你走罢,仙云观留不得你。” 铜槟走到元和道长身边:“师父,你这样的惩罚未免也太轻,眼下时局,勾结魔教不能轻易放过,要是传下山去,那些武林同道该怎么看我们仙云观。” 元和看向枯松:“掌门师兄,你说该如何处理。” 枯松道:“冷辞是你的徒弟,犯了错,自然是你这个做师父的责罚。” 元和听后,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我知道该怎样做了。” 他向枯松拜道:“掌门师兄,是我教徒无方,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仙云观一个交待。”转身又言:“将冷辞关押至后山惩戒堂,不准任何人探视,若有违令,一并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