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大人,一定是误会,误会啊!“陈民脸色大变,对此完全不解。
”误会?你竟敢将此不祥之物献与朝廷特使,还大言不惭地说这是冤枉你的证明?我看你是一心求死吧!“
”黄大人!事实并非如此啊,那玉盘之上明明是洪武皇帝千秋万代,攻伐必胜,怎会是不祥之物!“陈民惊恐万状,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何至此。
”且慢,这其中是否会有变故?“女子闻言连忙起身,踏进门槛的近卫们纷纷停步待命,“我看陈大人的反应,想必事情并非是你我看到的那般。“
“周大人,这事情已经再简单不过了,我看明明就是他仗着自己那有着真龙之姿的儿子,便目无朝廷法度,蔑视皇帝陛下,此罪可是当诛呀!”
女子并未接话,沉思片刻道:“陈大人,你方才说,这玉盘上是洪武皇帝千秋万达攻伐必胜?”
“千真万确!”陈民咬牙道。
“黄大人,将此玉盘给他。”女子语气淡然,态度却是不容置疑。
“特使大人可切勿动那怜悯之心呐!”黄大人轻声劝告着,将玉盘递与那颤抖不已的双手。
“啊!”陈民瞩目一看,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这玉盘上哪还有什么洪武皇帝千秋万代攻伐必胜?
现在明明是:洪武皇帝命不久矣,大奉死期将至!
完了!完了呀!陈民血气上涌,一阵晕眩。
陈情连忙从台下冲上前掺住陈民,目光扫过玉盘,强忍心中震撼,沉声道:“两位大人,此事绝非如此。”
“哪来的毛头小子,莫非你也与此事有关联?”
“在下乃是陈大人子侄,当日是我亲手从棠湖村将此物带回,我可证明那时玉盘之上明明刻的是吉言,并非大逆不道!”
“你与这陈民本就是一家人,说话如何可信?”黄大人冷气森森,目光凌厉,却是丝毫不把陈情的话放在眼里。
“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场下其他大人,我叔父究竟是否有过悖逆之举,平日里作风又是如何!”
“好啊,那我倒是真要问上一问。”黄大人随手一指,道:“来,你来说说,陈民平日里作风如何?”
县丞李广招顿时一颤,眼珠转动着支吾道:“陈大人他......压榨官员,作威作福,前些时日,只是因为棠湖村王家没有向他行贿,便安插罪名将王家少爷压进地牢,说是要秋日问斩,他还......”
“够了!”陈情彻底暴怒,再也顾不上什么身份,痛骂道:“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陈家待你不薄,你居然反咬一口!亏我往日待你如知己,没想到你却是这种反复小人!“
到此陈情哪能不明白陈家这是被算计了,连李广招都被收买,其他人又怎能向着陈家说话?
王家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居然连这一步都算到了?
除非......这太监根本就是王家那边的人!
陈民面如死灰,遥想当日王肖恐怕也是如此心境,怎奈世事无常,兢兢业业终究是敌不过人心险恶。
早知如此,倒不如早早反了,死也死得壮烈。
无论如何后悔此刻都是无用了,陈民深知事情再难挽回,既然对方已经做到这一步,那么自然已经堵住了他所有退路。
陈家,恐怕完了......
“我说这代县百姓怎么如此老实本分,看来全靠陈大人威胁呀!”黄大人冷笑道,“你继续说,陈民是否有谋反之意?”
“确有其事,上月陈民曾找下官饮酒,席间便欲说服下官与其勾结,待时机到时便协众谋反,下官为了不引起陈民怨恨只好假装答应,可下官绝对并无此意,都是陈民逼得呀!”李广招说着便跪了下去,涕泪皆流。
陈情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这李广招演技当真旷古烁金,堪称影帝!
“念你认罪积极,我可以代表朝廷宽赦你,起来吧!”黄大人嘴笑勾起一抹邪笑,虽很快收起,但陈情还是看得真切。
该死的阉人!活该你绝后!
“来,你也来说说!”黄大人手指又是一点,竟是新上任不久的县尉。
陈情气得发笑,既然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倒不如看看这些小人的演技究竟还能突破到怎样的境界。
“方才李大人所言......的确属实,下官初上任时陈民便规劝下官与棠湖王家划清界限,甚至还胁迫下官与其密谋造反,但下官身为大奉官员,吃的是朝廷俸禄,自然心知感恩,便假意顺从,但下官与李大人相同,绝非有谋反之意啊!”
“特使大人,这陈民真是恶毒!不识好歹也便罢了,居然屡屡密谋造反,如今其手下官员相继告发,您不必再继续观望了吧!”黄大人刮了一眼陈民,满脸皆是愤慨之意。
”不仅如此,陈民甚至......“
”甚至如何?你大可放心说,有本官和特使大人在此作保,无人能刁难于你。”黄大人阴笑摆手,轻声追问。
县尉看起来痛苦难当,深思片刻方道:“下官执掌代县兵士,虽人数不多,但也有足足三百余人,前两日陈民秘邀下官前去其府中议事,谁知他居然命下官待特使大人到达代县后就地格杀,随他就地起事造反。”
“好你个陈民!居然如此胆大枉为,实在当诛!来人啊,将此二人及一干家眷缉拿,关入陈宅,听后发落!”黄大人一声高喝,早已等候的近卫们小跑着冲入,铁甲与地面碰撞发出一阵轰鸣,很快便将陈民叔侄二人团团包围。
此时就连一贯保守的特使也闭口不言,侧目一旁,当是默许。
陈情坦然面对着身着重甲的一众卫兵,他对此倒是丝毫不惧,反正他也并非此方世界之人,就算死了无非也就是穿越回去,总不至于在此殒命。
只是可惜,好不容易穿越一场,居然还未来得及施展先进头脑便英勇杀青,实在是心有不甘,就算回去了也不好意思和别人说自己穿越了。
没办法,谁让他实在是太年轻了,被这么多人算计还丝毫不觉,反而自觉聪明便得意洋洋地发展势力,真是可笑。
毫无用处不说,还把时间全都浪费掉了,早早意识到或许不会沦落至此的啊。
事情既已如此,这些落井下石之人自然也不能安稳活下去,即便是虚无缥缈的诅咒也必要让他们余生皆活在战战兢兢之中。
”我陈情发誓,若我侥幸不死,汝等小儿必将受我永生无尽之报复!“
”若我即便身死,亦当化作孤魂恶鬼也当向你等索命!“
陈情憎怒而视,朗朗开口,颇有侠士赴死之风。
此番悍不畏死的气魄使得众人吃惊不小,连久经官场的陈民都颓然无言,此年纪轻轻之人,又哪里来的如此气势?
”李大人,夜深时莫要熟睡,可要当心床榻之下呀!“
陈情冷冷一笑,两名近卫即刻上前将他擒拿,坚硬的臂甲紧贴肉身,一阵彻骨冰凉即刻传遍了全身。
”诸位大人,不必在乎这番将死之言,你等检举有功,我定会奏明陛下论功行赏。“黄大人尖声慰抚一句,随后将拐杖轻点,继续道:”县尉大人,还不快快带人将陈家查抄,也免有人得到消息,提前溜走。“
”遵命!属下即刻便去办!“县尉拱手允诺,当下脚步生烟,匆匆转身离去,生怕听到陈情再发出任何诅咒。
要知陈情平日可是温文尔雅,平和讲理,能让他狠心发此诅咒,难以不让人不重视。
当下李广招与县尉便打算事后必当上奏调离代县,即便如此怕也有几分不妥,最好再请上数位游方道士前去自家宅院走上几圈,贴下几道驱邪符这才勉强心安呐!
县尉前脚刚走,黄大人便十分安耐不住地命令近卫将陈民叔侄押出县衙,禁锢游街以示众。
”特使大人,我看您也当是明理之人,难道也断定是我陈家谋反?“陈情挣扎回首,再与女子相视,此刻却再无先前羞怯。
特使触目既溃,那目光酷似烈火,傲然坚毅,即便她身份最贵久居高位也是难以直视,此夺人之目只有一人曾让她有过相同感受,可即便如此也是较之而不及,可那人可是贵为......
不敢深想,特使轻轻一瞥,内心极度挣扎,却不知该作何回应。 她深知此事疑点云云,可此行她虽身挂朝廷特使之职,但实际权能皆在黄公公之手,自己起初也只是图个新奇,便硬要走这一遭罢了。 铁证面前,黄公公既已下令,那她也只能默许,此案毫无反驳之由,若是强行辩解只会将自己也拖下水,只能看后续如何了。 陈民与陈情枷锁缠身,一前一后拖沓而行,已有不少百姓察觉异样于暗处围观,尽管心中十分不解,但有那十数位威严森森杀气十足的铁甲卫兵震于两旁,不愤慨之人实在不敢上前,更何况出声询问了。 只恐代县恐怕要就此变天了呀,连陈民这样的清官大老爷都沦落至此,那平民百姓又能好到哪去? 当下人人心中惶恐不已,皆有兔死狐悲之意,不少心善之人早已不忍再看,紧闭门窗,叹息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