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一夜未眠,总觉心中不定,想那王家势力强大,家产丰厚,若是一旦知晓王肖被缉拿,定然用出各种手段迫使证人们翻供。
考虑再三,陈情决定趁着天色未亮即刻动身前往棠湖村,若是那妇人所说不假,受害人李娟儿一定还在棠湖村,至于是否真的疯了总要试一试。
于是陈情未加禀报便擅自出了门,沿途再喊上夏石助阵,这样一来心中也就有了些底气。接着两人一路快马再度回到棠湖村,趁着王家还未做出反应找到了李娟儿并将她隐秘带走,可还没跑出多远王家人便派出众多家丁追了过来,对方马匹健硕,人数众多,距离愈拉愈近。
情势十分危急,为了陈情能够安然返回,夏石当即决定将自己作为诱饵吸引注意,于是他便将陈情那匹马也一并带走,一人两马一路疾驰于官道,这才给陈情创造了机会。
陈情带着李娟儿一路走得小心翼翼,直到天明之际才赶回县成,索幸尽管尚晚,也算是勉强来得及。
只是一路上李娟儿并未开口说话,对于陈情的询问也是嘻嘻哈哈,摇头晃脑,看来痴傻之证确是属实,如此一来这作证效果也就十分难说了。
陈情哀叹一声,这要是不显作用,那夏石岂不是白白遭殃,只盼他能安然无事吧!
“姑娘,我是来帮你的,你若只是假装痴傻,就快快说句话吧!”陈情再度试探一句,虽然心知极有可能是枉然,可也仍抱有一份希望。
毕竟只有装傻才能保全性命,她若是太过招摇到处哭闹寻人求助,恐怕王家必会斩草除根。
寻死并不是唯一的出路,既然她当时并没一心求死,就证明她至少有苟活的信念,这信念是且只能是复仇。
正是出于此种考虑,陈情才决定搏一搏,若是李娟儿只是假傻,只要她出庭作证那么案子就一定能板上钉钉,败类王肖必定无路可逃,无人敢保,除非是堂而皇之于律法相抗。
李娟儿置若罔闻,仍然拨弄着路边采摘的狗尾巴草,玩得不亦乐乎。
“妈呀!愁死我了!我求你了成不?您倒是说句话呀,我那兄弟为了送你出来可是豁出命去了,这要是被王家人抓到那还能好?你得知道我们这么做全都是为你帮你伸张正义啊!”陈情急地焦头烂额,这马上就要到衙门了,她要是一直这样,那还领她过去做什么?
毫无用处,惹人耻笑。
说话文邹邹的实在无法表达他此时的焦急,可慢又慢不得,当下便满口现代词汇说得滔滔不绝,又是求又是威胁,可始终不见一点用处。
李娟儿扔掉了狗尾巴草,转身去拿路边商贩的糖葫芦,一个劲地乱蹦乱跳,挑了便走。
“诶诶!你还没给钱呢!”摊主正要追上去,三枚铜板便扔到了他手里,当下立马住了嘴。
陈情苦笑着追去,其实在李娟见到糖葫芦时那一瞬闪烁的纯净目光已让他有了新的顿悟,这女子毕竟是个苦命人,若是真的似这般痴傻一辈子倒也是个好事,不必整日沉浸在那些痛苦的回忆中,虽然无法感同身受,可陈情明白,那一定会压死人的。
若是真的无法将王肖绳之以法,那么再等到他露馅也未尝不可,只是时机需要再等,以王肖的脾性是绝不可能就此销声匿迹的,所以仍有机会。
可一想到那样的人渣败类能多苟活一段时日陈情便十分气结,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只盼着叔父那里进展顺利吧,虽然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连县尉和林捕头都被收买了,而王肖那部甚至只是一个分支,以王家整体的能量,做成更多事只会是小菜一碟。
如此一来,那李娟儿再去那一趟只是无用之功,不如将她先送到陈家,也免得她回去后遭到报复,那样反而会害了她。
“喂,别走了,我带你去我家吧,在那安全,没人会欺负你。”陈情大步将她拦下,现在需要做的是快速将她送回,然后再找些人手出去寻找夏石的踪迹,若是夏石遭遇不测,那他得愧疚一辈子。
虽然明知李娟儿听不懂可陈情还是一句一句地跟她说明着去处。
“为何又不去了?”
“还不是因为你这副样子,就算去了又能证明什么?”陈情下意识答道,脚步忽然一滞,猛地侧过身。
“你没疯......你果然没疯!”
“我倒是希望我真的疯了,可我想复仇,我要那王肖不得好死。”李娟儿冰冷地说,她面无表情,可语气坚定。
天旋地覆,判若两人。
陈情能够感受到她话语中的力量,一个为了复仇能够甘愿当傻子吃垃圾的女人,甚至丝毫不被人所警惕,伴随她的信念必然无比坚定,不可撼动。
“这种败类无论在哪都不得好死。”陈情说着,脚步更加快了几分。
穿过人群,踏入衙门,此时的情况与他之前所判断并无出入,王肖得势,陈民颓然无力,这般情况必然是有大人物作保,再加上证人临场翻供所致。
否则以陈民的能力,必然不可能束手无策。
不过作保的前提是陈民根本没有证据,既然现在有了,那么局势也该有所反转了。
陈情和陌生女子的忽然到来将所有人的目光皆应引去,多数人自然不解,但知晓其中内幕的除了胆颤惊异便是喜出望外。
“陈大人,草民陈情特带来王肖案证人李娟儿,协助大人审查!”陈情慷慨有力地掷地有声,将王肖吓得一阵站立不稳,王林虎也是面色剧变,但却很快消掩。
“好!”陈民投去一抹赞赏的目光,心情急转而上,“王肖,这下你还有何话说?李娟儿之事才是你所犯重罪,此刻人证已到,不容辩解!”
王肖顿时哑然,若是之前他尚且游刃有余,那么李娟儿的到来无疑是朝他心口重重地敲了一锤,他虽有几分胆量,但那充其也就是几分贼胆,若在真正可以毁了他的时候也全然没了不久前的冷静。
此刻他的脑海一阵翻腾,犹如波涛大海,甚至连狡辩之言也完全说不出口,一时只顾惊慌呆愣。
“大人何出此言,此人乃是棠湖村一疯子,上山采药时不小心磕了脑袋这才导致痴傻,您派人将她带来作甚?她又能做何人证?”王林虎匆忙出言,不得已做出最后一搏。
昨夜事发东窗,他便连忙差人前去将李娟儿寻来囚禁,不管她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亲自看着才能心安。
可谁知却晚了一步,有两人竟提前将她掳走,得知此事王林虎急忙派人去追,不惜多害两条人命也要将李娟儿寻回,可直到天亮仍然没有消息。
来到衙门时他仍然在赌,赌那两人已经被家丁捉拿,或者被赶至偏远地带无法到场,可此时李娟儿的出现直接给了他当头一棒。
但王林虎依然迅速冷静下来,因为他觉得事情仍有转机。
若是李娟儿是真疯,那么他将人寻来也是无用,反则......
一听此话王肖这才反应过来,是啊,那李娟儿疯傻已有整月有余,就算把她带来,又能代表什么?
“大人,我父亲所言甚是,要知当日还是我王家出钱将她医好,如今寻她来做什么证?”王肖稍稍挺直了腰杆。
陈民冷哼一声,再问田忠:“你可能证明确有此事?若是说谎,严惩不贷!” 田忠怯懦地瞥了一眼王林虎,沉声道:“我能证明,确有......” “你可要好好回忆回忆啊,欺瞒官府,包庇杀人元凶,可是要判死罪的!”陈情大步上前,站在两人之中,如此一来二人便无法与对方相视。 李娟儿只要一开口真相便能水落石出,可他并未着急,他倒是想看看田忠和那妇女到底会不会维持正道。 田忠闻言也不敢妄自说话了,既不助纣为虐也不说如实交代,于是陈情便再看那妇女。 “你能证明王肖父子所言属实吗?” “我......我不知道呀,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李娟儿我根本不认识!” “罢了,就当你不认识好了。”陈情招了招手,让李娟儿走近了些。 “王肖,你可还记得那夜你的所作所为?”她乍然开口,满堂震动,哗然不绝。 她......居然没疯!王肖心神俱震,惶恐不已,彻底乱了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