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的话很残酷,但却是事实。
溪箬的脸色有些惨白,便是跪坐的身影,也有几分不稳。
“没一点可能?是你办不到还是没有可能?若是白迟这个执笔者呢?他能否将淸策复活?”
溪箬追问着。
浮生皱了皱眉,看了他一会儿,偏头道:
“可以,但是已经彻底死去的人重新被写活,活过来的究竟是你记忆中的那人,还是只有一个壳子而无灵魂的存在,不好说!”
“你应该也清楚,并非所有书中人都有觉醒的资格。”
“便是死去的红妍,也是因为迟柔柔到来后,才觉醒了!”
“她的觉醒算是幸运的,你再看青丘其他狐狸,不还是那般宛如背景?”
浮生淡淡说着:“强扭的瓜不甜,有些人有些事,错过就是错过了。”
“这话从你嘴里听到,感觉真是异常的有意思。”
溪箬身子虚晃了一下,这才站了起来。
浮生扯了扯嘴角。
片刻后,他看了眼溪箬苍白的脸,开口道:“你要怨就怨,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也没什么好怨的,”溪箬低头道:“你的存在本也是被别人写出来的,纵然要怪也怪不到你头上。”
浮生抿了抿唇,忽然想起御晞之前说的话。
御晞说他,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的位置摆错了。
是啊……
他虽是这本书本身,承载着书中人的命运,可他本质上与书中人没什么区别。
他和他们才应是站在天秤同一端的才对……
这是这个道理他明白的有点晚了。
溪箬失魂落魄的走了。
浮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竟感到几分怅然若失,仿佛……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出现这种感觉,心里闷闷的,像是暴雨将落未落前那般,压抑的透不过去。
这种感觉,真叫人不舒服。
浮生抱着桃花饼蹲在地上小口小口的吃着,看着门口的方向,一边吃一边小声嘀咕着。
像是在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白迟……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你既把我创造了出来,为什么不告诉我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为什么你就不能把他们的过往写的美好点呢……”
“我才刚刚觉得你写出的这个世界挺美好的,可是,美好下的残忍也是残忍啊……”
“你真是和那只狐狸说的一样,眼瞎又胆小,烂笔头说你快死了,你真的要死了吗?” “还是依旧像个胆小鬼一样,躲在角落偷窥着书里的一切?” 浮生喃喃自语着,看着天边未消的那道彩虹。 真是奇怪,明明天色已经沉了下去,可那彩虹依旧在。 月夜下的彩虹,这是什么奇景? “我心里的天秤好像重新倾斜了……” 浮生小声道:“我想与自己和解,也想和他们和解了,孤军奋战的滋味真难受。” “你如果没死的话,应该能听到我给你说的这段话吧,毕竟你创造了我,某种程度的心意相通还是有的。” 浮生轻吸了一口气:“你也别再当胆小鬼了。” …… 月夜虹桥堪称奇景。 梦南枝站在窗边,看着天际的那弯彩虹,紫眸光芒幽沉。 他忽然想到自己第一次捡到蝉奴的那个夜晚,好像也是这样,月夜起虹桥。 这一晃都多少年过去了? 身后有了些许动静,一个可怜巴巴的声音弱弱的响了起来。 “尊上……” 梦南枝转过身,就见某只猫醒了。 蝉奴还是猫儿的样子,但是整个胯胯轴往下到腚的位置都被缠了老大一圈纱布。 看上去就像是裹了十几层加厚尿布一般! 直接给缠成了一个球,整个猫都要成不倒翁了,那腿儿都没法挨地。 至于这是何人的杰作…… 倒是不言而喻。 梦南枝懒洋洋的过去,一巴掌拍在它腚上。 “啊!”蝉奴喵的一声大叫。 “装什么模做什么样!你这腚缠的布比老太婆的裹脚布还长,本座这一巴掌还能拍疼了你?” 蝉奴听闻这话,悲从中来。 “尾巴……人家尾巴都没有了!你不安慰我还拍我!” “我还是不是你最喜欢的猫了!” 梦南枝闻言噗哧一声笑了,紫眸在它身上兜了一圈又一圈。 然后格外用力的在那猫头上挼了又挼。 “你就是我养的一只贪吃又无用的小畜生罢了!” “喵呜!”蝉奴委屈的都要动爪子了。 却听梦南枝语气幽沉,“你这小畜生到底闯了什么大祸,才钻进了这书里?” 蝉奴爪子慢慢收了回去,又喵了两声,疑惑的看着他。 “你那会儿昏过去了,或许没听见。” 梦南枝淡淡道: “跟着你一起跑进这书中世界的脏东西,乃是烛照和荧幽。” 蝉奴怔了下,这两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它这会儿尾椎骨疼不说,脑仁子也跟着痛,像是有好多记忆要钻开它脑仁子冒出来一般。 零碎的片段闪过,疼痛剧烈,但依旧凑不出完整的画面。 蝉奴哭丧着脸: “我好像记得那两个脏东西是什么家伙,但是我想不起他们怎会被我带进来……” 梦南枝意味深长的看着它: “你之前说曾想起有个穿红衣服的男人追杀你,没准那人不是追杀你,而是追杀你身上的那两个脏东西?” 蝉奴眼神有些迷茫:“或许吧……” 梦南枝意味深长的看着它一会儿。 暗自嘀咕了一句:那就有些奇怪了。 蝉奴的爪子在梦南枝身上刨了又刨,看上去可怜极了。 “尊上怎办喵,我会不会被迟柔柔他们打死?!那两个脏东西好厉害的说!” “尊上你要保护你的喵啊,你不能始乱终弃不要我!” 梦南枝听着它在那里喵喵喵的乱叫个不停。 那混乱的遣词造句,简直令人无语。 “你过去的主子到底是个什么草包,你一天天都跟着学了什么?话都说不清?” 蝉奴不知想到了什么,缩着脑袋,在心里嘀咕着: 这也不能怪喵啊…… 它过去的主子是阴司的人。 但那位高高在上的阴司之主本身也是一没文化的学渣啊,在阴司……没文化那是传统!绝对有理有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