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中精光一闪又迅速收敛,汪长鸿挑眉问道:“是什么?”
周问天不紧不慢道:“感悟。”
“感悟?”
周问天老神在在:“对,是对大道的感悟。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以我的境界,无法向你讲解大道的玄妙。”
老子的话杀伤力果然巨大,汪长鸿沉静如古井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兴奋。
他觉得这话绝非是随意说出的,必然有很深刻的感悟。他也曾有过这类似经历,隐隐中似乎触摸到大道,然而细查之下又毫无踪迹。越是这般,越是让人挠心挠肺难以安眠!
见他沉思,似乎有所感,周问天开始忽悠:“你此时的实力已经不输给当年的我,不妨亲自去查看。不过要小心阵中禁制,只是我对此亦所知不多。你知道的,我的神魂可是受过重创,许多事不记得了。”
汪长鸿不禁叹息:“我何尝不想?只是道隐宗那些人固执不化,不会轻易放人进去。”
“呵呵!”周问天好笑道:“汪宗主,你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什么意思?是笑我无胆吗?”他稍有愠怒,这件事也算是他污点了,好在只有他们二人知道。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你若想进去,何需他们允许?去做守卫不就成了?当年其他宗门都放弃护卫封魔阵的责任,只剩下道隐宗坚守。现在你若公开表示愿意加入守卫行列,必能广受赞誉。难道道隐宗的人还能阻止你不成?”
说起来,汪长鸿上次被重伤后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是以多年来没敢故地重游。这时经过周问天一说,心头又火热起来。
现在仍在护卫封魔阵的,也就是道隐几个老顽固罢了。哪怕以少对多当面打上一场,自己纵然不胜,自保也是有余。不过此事不可莽撞,还需从长计议,做好准备方可行动。
“前辈今后有何打算?”汪长鸿问道。
此时已经改称前辈,可见还是认同他说的那些话,但这并不意味着消除对身份的怀疑。
“自然是该享受人生,过几天安稳日子。”周问天换了轻松的语气。
“这似乎不是前辈的行事风格。”
看他一眼,周问天笑道:“若是你在山洞中孤身一人苟延残喘过上百年,就绝非今日的心态了。”
汪长鸿显然不认同这种说法,“闭关修炼又不是没有经历过?若是闭关一次就要动摇一次,还有何闭关的必要!”
“那能一样吗?一个是在绝望中挣扎,一个是在希望中奋进,两者如何相提并论!”
该说的能说的也就是这些了,若是更隐秘的事情,对方也绝不肯告诉自己。想到此处,汪长鸿道:“小女对江雪寒有些儿女心思,若是前辈见了,还望开解几句,莫让她太过伤心。”
周问天满口答应:“无妨,女娃娃我还是能够应付的,一个是带,两个也是带,不就是大几岁嘛?”说着他看向青岚,目光柔和,犹如一位兄长,一位父亲。
汪长鸿顺着目光看去,见到青岚正蹲在草地上捕捉蛐蛐,淡眉紧蹙,还挺认真。
他忽然笑道:“哈哈哈,那就好!我也就能放心了。”
像是忽然想起,又问道:“前辈是准备常驻此地吗?”
“若有事就到天宝阁,和邹阁主说找周问天。”
周问天没有否认,否认也没屁用,现在就像是打着灯笼开路,谁都知道这张脸是江雪寒,还能往哪儿躲?
“周问天?”
“陆潮声三字,是该永远消失了。‘周行不殆,我欲问天’,你觉得怎么样?”
“前辈志向不改!”
“彼此!”
……
两人交谈一番后,周问天带着青岚率先离去。
汪长鸿撤去结界,人却未走,徒弟安知南还在警戒呢。
收到师尊要求返回的消息,安知南不敢拖延,转眼即至。
没有见到江雪寒,他不免诧异,问道:“师尊,怎么不见江师弟?他若是有任务,弟子倒是可以协助。”
“知南,此人已非你江师弟了。”汪长鸿淡淡道。
“啊?”安知南一时未解是何意。
“不必问,你只需知道,这是个危险的人便可。将来若是要找他,便去天宝阁找邹安寿代为引荐,他已经更名周问天。”
都更名了?看来的确出了大事!安知南一时间不敢再问。
“回城吧,为师另有事情要处理。”
话音未落,人已不见。
汪长鸿心中很清楚,这个陆潮声,不对劲儿!
虽然使用了陆潮声的嗓音,但嗓音又能代表什么?陆潮声的性格向来极度强势,即便是在最危险最弱势的时候,也不会妥协,只会更加强硬,宁肯拼个你死我活。
这些他此前从来不提的话题,今日何以这般大方,似乎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意思?
更大的问题是,他既非陆潮声,也绝不是江雪寒。
师徒两人相处十余年,纵然没有真正的感情,汪长鸿对徒弟的性情也是摸得一清二楚。江雪寒自幼年时便被困在锁云峰中,不见外人,不可能知道封魔阵的事。而且以其心性,若是面对算计的他师尊,也断不能如此平静的交谈。
那么,你究竟是谁呢?告诉我这些,又有何目的?
……
与汪长鸿分别后,周问天并未直接回到住所,而是带着青岚先去了天宝阁。
借着与邹安寿闲谈,又蹭吃蹭喝一顿,酒足饭饱,这才从天宝阁的秘密通道中出去。
此举倒不是为了防范汪长鸿,根本防不住,但他目前的确没有杀自己的必要,至少要等到他弄明白封魔阵的事情。
实际上,这么折腾,主要目的是为了防止左仲明狗急跳墙,不管不顾地对自己动手。
“真累啊!”
回到家进入卧室之后,青岚在松软床上倒下,摆成大字形,毫无形象。
她忽然翻身,双手支撑着下巴,眼巴巴看着周问天,问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啊?我都快闷死了。”
“不会太久的。”
“为什么?”她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