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江某邀请诸位前来,一是要公布血晶消息,二是要消除我与神乐宫的误会!还望诸位作个见证。”
周问天话音未落,便有人大声回应道:“好说!江公子大公无私,泽被众生!我等断不会辜负公子的一片盛情!”
其他人也纷纷应和。
好话谁还不会说呀!
只要不是要抽刀子帮忙干架,先应承了再说。
“等等!”
眼看这小子要大放厥词,事情要坏,左仲明急忙飞落场间。
“敢亲身来此,你倒是好胆!不过,我要先问一句:你到底是江雪寒,还是陆潮声?”
陆潮声?
这又是哪个?
在场上千人,只有极少数人面色大变,其他人明显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有人去问那些似乎知晓详情的人,对方都是婉拒,并不作解释。
这倒是让众人更加好奇了。
周问天并不慌张,这一问定然是躲不过的。
他面向左仲明,笑问道:“看来左宫主是不相信我的身份?”
他并没有与对方争辩,而是转向众人,喝问道:“可有溟渊宗的同门在此?”
自然是有的,且不止一人。
周问天想的是,只要有溟渊宗的弟子在,让其检验自己的仙碟,自然可以证明身份。
他并不认识安知南此人,更不知道对方在此,且随时准备助他一臂之力。
场上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溟渊宗派驻代表身上。
安知南未作犹豫,直接迈步,越众而出,走到周问天身前方才止步。
他沉默的脸上忽然露出笑容,带着责备的语气道:“江师弟,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行事怎这般鲁莽?突然搞出这么大阵仗,也不通知师兄我一声!是不是没把我这个师兄放在眼里啊!”
这话听起来像是师兄在教训自家师弟,好似有所不满。
可是所有人都听出来了,这就是在承认江雪寒的身份啊。
安知南留在弥乱城的时间不短了,相当于代表溟渊宗行走天下,很多人都和他打过交道,甚至有不浅的交情。
他是汪长鸿的弟子,谁人不知?
这么看来这位江雪寒也是十足真金了!
左仲明的脸色有些难看,纵然对这种场景有所预料,可是真要面对,哪有那么容易?
他问道:“我自然相信这位安道友的话。只是我不知道,既然身为溟渊宗弟子,他又何以自称陆潮声?为何盗走我神乐宫至宝震天铃?”
“一派胡言!纯属污蔑!”
周问天断然否认。
众人则为之大哗,果然没有白捡的便宜,看来今天得站队啊。 不过能够看神乐宫和溟渊宗之间的一场好戏,也算不虚此行。 至于支持,口头上有很多,不知道需不需要呢? 当然需要!周问天叫他们来本就是为了干这个,带一双眼睛一张嘴过来就行了。 哪怕这些人今天一言不发,只要人到了,左仲明便不得不慎重行事。 因为周问天此时代表的是溟渊宗,宗门尊严不容轻辱,辱则必杀之! 只见他满脸不屑,也不提什么陆潮声,直接冲左仲明问道:”你说我盗走震天铃,有何证据?” “神乐宫上下弟子皆可为证!” 这话便虚假了,真正知道周问天抢走震天铃的只是左仲明的弟子,当时都被下了封口令。其他人全都是道听途说,不足取信。 周问天摇摇头驳斥道:“你们自家弟子,这算是哪门子的证人?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神乐宫底蕴深厚,天下何人不知?我虽有师尊谆谆教导,却顽劣不堪,这才于世间行走以作砥砺。左宫主,没想到你这样一位老前辈,竟然如此污蔑我!难道是为了引起神乐宫与溟渊宗的冲突,实现你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诬蔑?震天铃分明在你身边的女娃身上!” 左仲明指着身形娇小的青岚喝道。 这小子显然是想不认账啊!果然恬不知耻,这么多人看着呢,竟然说得义正言辞。 若非现场人数太多,而安知南又在此,这时候他定然出手了。 “呵呵!”周问天没有立即反驳,而是发出嘲讽意味十足的轻笑。 他神色平静,反问道:“左宫主,你莫非昏了头?且不说震天铃乃是你宫中至宝,旁人轻易无法靠近,更驱动不得,断无被偷走的道理。我这小妹年纪不过才六岁,你却说震天铃在她手中。这可能吗?” 他转身面向众人,音量放大:“诸位,你们听听,这可能吗?!” 众人都目光古怪地看着左仲明。 按理来讲,左仲明没有道理污蔑江雪寒,他可是溟渊宗宗主的弟子。 这种举动很容易被人理解为挑衅。 但是他所讲的确不合情理,你宫中至宝怎么会轻易被人盗走? 这样的女童如何能够佩戴那样的宝物? 若非他身份特殊,实力高强,直接要被骂神经病了。 左仲明一时间被被驳斥得无言以对,心道,那三个老家伙说的倒是没错,双方之间终须做过一场。拳头够大,那说什么就是什么,全是道理! “既然你不敢承认,那我只有自己动手取回来了!” 说罢,左仲明就招呼其余五位金丹修士,要他们配合行动。 “等等!”安知南立刻挺身而出,挡在江雪寒身前。 “左宫主,我师弟年轻气盛,若有得罪之处,我这个做师兄的,替他向您道歉。但这等盗窃罪名,我溟渊宗弟子实不敢承担。若是左宫主坚持如此,我想您应该和我师尊聊聊。” “你师尊?取回震天铃后,我自然会告知汪宗主此事。门人弟子多了,难免出几个败类,为祸世间。想必汪宗主是明事理的人,定不会责怪。” 左仲明并不怕对方的言语威胁,反正人没来,那就是他说了算。 “哈哈!”安知南突然笑道:“左宫主说的不错,的确应该和我家师尊相商。您且稍候,师尊他老人家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汪长鸿要来?” 左仲明大为震惊,顿时不敢动手了。 其余人也是同样感受。 如今这世道,修行路断,那些真正修为高深、有机会破境之人,谁不是在闭关修炼? 便如神乐宫宫主郑福海,左仲明的师尊令狐息,无不如此,追求那份渺茫的希望。 汪长鸿竟然出关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弟子对他而言重要无比! 这还怎么打? 打得过左仲明也不敢动手。 说到底,他这个副宫主乃是师尊推上去的,论起实力来,和汪长鸿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别说是他,那三个老不死的也未必是对手。 一宗之主,没有足够实力,如何在这乱世立足? 此时左仲明最为痛恨的反倒不是周问天,而是那三个老不死的。 他们坐在大后方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却把烂摊子全丢给自己。 正在他迟疑不决,下不定是退是进的决心时,周问天的反攻开始了。 汪长鸿要来,这是他始料未及的,这反应也太过迅速。 自己可是早晨才发出的消息。 那就是说安知南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向汪长鸿传讯了。 以他的修为,这点儿路途的确不算什么。 必须尽快结束与左仲明的纠缠,在汪长鸿面前说话越少越好,否则很容易暴露出真实身份。毕竟自己所融合的陆潮声的记忆是残缺的。 他问道:“左宫主,我知道你污蔑我的原因。不就是因为我看到你夺取血晶了吗?既然如此,我现在就把这个消息告知诸位。现在你待如何?还要杀我吗?” “你胡说八道!”左仲明顿时大怒。 又来?看来上次有人传言自己夺得了镇魔山中的血晶,果然是此人搞得鬼! 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不能再重蹈覆辙。 正准备驳斥呢,尚未出口,就有人急不可耐了。 这次首先说话的倒不是外人,毕竟就算血晶在左仲明手中,他们又能如何? 难道强抢? 怕是还没见到血晶,自己的血就要流干了! 大家虚张声势还可以,真正要对神乐宫动手,几乎没有人敢。 外人不敢,但自己人敢啊! 一名金丹修士追问道:“江公子,你所言可是真的?” 语气并不盛气凌人,反而很恭敬,只是带着些焦急情绪,可见其内心十分激动。 周问天点点头,举手向天,发誓道:“江某所言,绝无一字是假!” 的确一字不假,可这连起来后假不假就不一定了! 这位金丹修士自然也不会仅凭外人的一两句话便相信对方,毕竟当时的场面他可记忆犹新。 左仲明既然当着全体同门的面信誓旦旦说没有,还是有点儿公信力的。 那种场合若是说假话被揭穿,无异于整个人的信用崩溃,再别想让别人相信他。 “你有什么证据?空口白牙可是做不得数!”他又道。 周问天昨晚辛苦许久,不就是为了等待这个时候吗? 他笑呵呵呵道:“你想要证据?证据不就在这些弟子身上吗?” “什么意思?” “这些弟子身上都有血晶的气息,若不是宗门赏赐,他们哪里来的?” 见那人面色不渝,似在探查,周问天“诧异”道:“怪事了,怎么这些低阶弟子身上有血晶,而各位长老身上却没有?神乐宫果然厉害,对待门下弟子如此重视,怪不得能够延续至今,日益壮大!” 虽然是赞美神乐宫,可是几位金丹修士都知道,若这是实话,那意味着什么。 金丹修士抬手之间,灵力爆发,凝聚如绳,似蛇莽般将周问天所指的那名弟子紧紧缠绕,而后拖到身前。 他伸手探入弟子怀中,掏出一个雕刻精美花纹的檀木小盒。 这盒子应该是用来装贵重小物件儿用的,打开一看,果然是一枚红灿灿的血晶。 金丹修士神色大变,喝问道:“快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哪儿来的血晶!” 他不仅是生气,而且感到无比荒谬! 这个可是自己的弟子! 自己想要血晶都想疯了,自家弟子身上竟然有! 自己竟然还不知道! 好像是有人在啪啪打自己的脸。 其他几名金丹修士也分别喝令自己的门人交出,场面一度混乱。 外人见到这般场面,面露不屑,觉得这些人行事太没有讲究。 血晶虽然贵重,但作为师尊怎好去抢夺弟子的东西? 但眼睛里是满满的羡慕,无法遮掩。 若是自己在那个位置上,真的能够无动于衷吗? 那个被抓住的弟子正是昨晚值班的,他支支吾吾不说话。 但是却不断拿眼偷偷去瞄左仲明,那意思分明是“左宫主,快救我啊!” 在场这么多人,都是修士,眼光何等锐利? 这等明显的动作怎么会不察觉? 左仲明同样发现了,顿时大感不妙,这可又是一口老大的黑锅啊! 而且远比上次更实在! 上次纯属煽风点火,造谣生事,若非自己一时失察,应对不当,本来不会有什么困扰。 这次可不一样,证据都伪造好了! 而且下了血本,就算自己提出这是伪造的,别人也不相信啊! 谁肯拿数十块儿血晶去伪造证据?到最后又害不死人,这是吃饱了撑的吗? 左仲明朝那名弟子大喝:“你看我作甚!这血晶到底是从哪儿来的?速速说明!若是敢有一句假话,定斩不饶!” 他也顾不得这是谁的弟子,涉及到污蔑副宫主这样的罪名,他要杀个人还真没人敢拦。 那弟子心里苦啊!都快哭了。 不仅自己师尊在逼问,左宗主也翻脸不认人! 昨晚你还跟我们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吐露消息,否则碎尸万段!” 现在又说“若是敢有一句假话,定斩不饶!” 这到底要我咋办嘛! 他师尊在一旁早等得不耐烦了,这孽徒仍然不知悔改,有意隐瞒,于是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左臂断折! “快说!再不说,断的就是你的脑袋!” “啊——”惨叫之声随之响起。 有修为在身,受到这点儿伤固然是痛,可想要晕过去却不能够! 而且不是仅仅折断那么简单,师尊仍然抓着他的断臂在扭动。 仿佛生死仇敌,哪儿还有一丝师徒的情分可言呢? 而昨夜还平易近人的左宫主,此时也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好似也恨不得自己去死。 我他妈的招谁惹谁了! 不就是收了一枚血晶吗! 难道就该被你们折磨死? 那弟子终于下定决心,前途肯定是没了,先保住小命吧! 竹筒倒豆子般惨嚎道:“师尊饶命!我说,我说!这是左宫主昨晚给我的,不仅是我,好多弟子都有!” “你胡说!” 左仲明怒从心起,举手就想要将这个弟子拍死,这时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 明显是对方的设的局,自己怎么毫不迟疑往里跳呢? 只能说心乱了,做事大失方寸。 当场有人将他拦住,是同来的另一位金丹修士。 他阴恻恻地笑道:“怎么,左宫主这就要杀人灭口了吗?这里可是有数十名弟子,难道你要全部杀掉?就算你是副宫主,也没有权利随意处置弟子!” 左仲明自然认得此人,乃是段无涯的弟子,与他同辈,可是入门不知道比他早多少年。虽说实力不如他,可是还有另外四人。 这时候这五位立场各异的金丹修士,显然结成了暂时的同盟。 那位折断自己弟子臂膀的金丹修士,继续追问弟子:“你说,左宫主为何要给你们血晶?” 那弟子哪儿还敢隐瞒? 当下一五一十将昨晚与周问天的对话复述,也不为尊者讳。 什么太上长老们想要独吞,左宫主不肯啦。 左宫主看重低阶弟子,只要听话,今后还有重赏啦。 事情要保密,不然会被他们的师尊夺走血晶啦…… 反正能带给人无限遐想。 来到这里的人都觉得这次出城不亏! “住嘴!” 那位金丹修士自己也听不下去了,“啪”的一巴掌将弟子扇飞。 刚刚他们喝令弟子交出血晶的行为,不正是对“左仲明”所说之事的生动诠释吗? 赤.裸.裸的打脸啊! 顿时觉得颜面无光。 这时候也意识到,这属于神乐宫内部事务,不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讲。 “来人,带他走!” 唤来两个常伴身边的亲传弟子,把受伤的门人带走。 他转头对左仲明怒目而视,低声道:“左师兄,你真是弟子们的好宫主啊!我低声下气向你百般讨要,你口口声声说是没有了。结果呢?我的弟子你随意赏赐!的确,我这小小长老不算什么。可是你究竟有没有把三位太上长老放在眼里!告辞!” “都给我走!回宫!” 说完带着自家弟子离去。 其他几位金丹修士同样如此,各自带了自己门人弟子离去。 转眼间走掉七七八八。 他们回宫要干啥? 当然是向三位太上长老禀告去了! 别忘了,他们中三人分别是三位老鬼派来的!另外两位是代表同门! 左仲明直接傻眼了。 他甚至都没有解释的机会! “这么简单的计谋你们都看不出吗?分明是这小子假扮我啊!” 他无力地说道,更像是自言自语。 可是根本无人在意,更无人理会! 这些人本就怀疑他私藏血晶,如今证据在手,哪里还会听他辩解? 至于震天铃,谁丢的谁去找回来!关他们何事? 要不是为了血晶,谁会大老远跑过来? 结果却是被人当猴耍! 至于江雪寒?那是汪长鸿的弟子! 汪长鸿的大名,这镇魔神域内有几人不知? 谁敢动手?是想死吗? 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到半小时,场上形势逆转! 左仲明身边,仅剩下数十个弟子和再传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