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问天有些怀疑:难道这群人识破了我?
得了东西还想把老子忽悠到他们的老巢再搜刮一遍?最后端上餐桌?
忽然觉得愚蠢的人是自己,坐上来更是个错误!
千里送人头啊!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下去的时候,马儿竟像是听懂了!
不知哪句话打动了它,情绪渐稳,不再折腾,只是仰头“嗷呜嗷呜”嘶鸣。
看它那狡黠眼神,似乎在说:
明白啦!
记住喽!
周问天头皮发麻,冷汗直冒,浑身不自在,有种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感觉。
李二憨一边用大手轻轻给马儿挠脖子,一边小声解释:“周哥哥,你别怕,俺逗它玩儿咧!其实小三很好的,它从不吃俺朋友!”
周问天对此实在无语:不吃你朋友,吃别人也不行啊!
不对,就算不吃人,伤人也不行啊!
等等!
周问天灵光一闪,突然醒悟过来:你的朋友?不就是庄归山那伙子人?
它吃个屁呀!
就算想吃也打不过吧?!
为了缓和氛围,周问天没话找话,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叫它小三?难道它还有两个大哥?”
李二憨理所当然道:“俺是二憨,他是三憨,他最小啊!”
“我看你们一点儿都不憨!”周问天暗道,继续追问,“那大憨呢?”
李二憨闻言,稍稍愣神,才落寞地说道:“俺也没见过大憨。俺娘说,他去了一个能吃饱饭,有衣服穿,不会受欺负的好地方。”
想了想,补充道:“那里没有毒气!”
原本非常向往的语气,突然变得悲伤:“周哥哥,你说,俺娘是不是为了去找大憨,才不要俺的?……”
周问天一愣,本来是自己想要和傻大个拉近关系,套些话出来,怎么现在反倒被这小子调动了情绪?眼泪都开始打转了!
见他伤心,怕他发狂,周问天赶紧安慰:“当然不是!你娘肯定想和你在一起。可是这些煞气太坏了,她才不得不走。不是吗?”
他也是猜测,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普通人死了,多半不是正常死亡,而是受到煞气影响。
“是哦!娘是生病了!那次爹带俺出门打猎,回家时娘不见了。别人说她发疯死了,被敛尸人丢到野林子里。俺跑过去挖了几天几夜,满山满野都是人骨头,可是挨个摸遍也没找到俺娘。都怪俺太傻了,可俺实在分不清呀!……”
男儿落泪,必是情深难止,心伤不愈。
哀伤欲绝的李二憨举起断山刀对着空气乱砍一通,气呼呼骂道:“你们太坏了!”
周问天眼角微润,有些心疼:他脑袋坏掉除了魔煞影响,多半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吧?柔声安抚道:“你娘定然知道你记挂她,会在天上看你的!”
“真的?俺也这样想!”
李二憨破涕为笑,抬头望天,忽又怀疑了:“可是,天这么黑,她能看到俺吗?”
周问天不想他沉浸在母亲逝世的哀恸中,转移话题道:“二憨,我看铁柱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李二憨一下子就被吸引了,猛地点头表示赞同,磕得周哥哥后脑勺儿疼,全然不管不顾,忙不迭表示赞同:“是啊是啊!他傻乎乎的!”
……
路上通过聊天,周问天对庄归山这些人有了初步了解。
他们居住在城外的一个偏僻山村,名字倒是好听:桃源村。
桃源村并无缤纷绚烂桃花林,也不是与世隔绝却充满诗情画意的安乐世界。
实际上,生存对他们而言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们这支队伍,是村中的精锐,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养活很多无力为生的老弱村民。
他们是狩猎队,捕捉尚未完全魔化的野兽,以兽肉为食,并出卖一些珍贵部件,再购买日常用品。
他们是探宝队,寻找镇魔山中的天材地宝,出售给城中贵人。
他们还是打工人,接下雇主单子,护卫、刺杀、运货……只要钱给够,让干嘛就干嘛,绝无二话,生死不计。
所有一切都是为了赚钱来购买丹药,控制体内魔煞对身体的异化。
这次的任务,是按照雇主的要求,前往某地取一件东西。
至于目的地在何处,取什么东西,李二憨一无所知,周问天问了白问。
这便是选择的代价:选个憨憨的,不会有被识破的危险,可是能够获得的信息也极少。
付出与收获,在许多时候或许并不等价,但至少是成正比的。
这支小队共有八人,庄归山是队长,仙门弃徒,化灵境修士,与现在的周问天是一个等级。
如果他的修为再高些,没准儿能看出周问天是在装神弄鬼冒充大佬。若是他对修行之事全然不懂,也许会直接认定周问天是骗子,乱刀砍杀,而不是听他说许多废话最后被忽悠住。
世事就是这么奇妙,阴差阳错,才成就各种结果。 其他七名队员,各自都有立足的本事,共同点是都被魔煞污染,只是轻重有别。 魔煞的恐怖之处在于,生灵受到感染后,如果身体无法承受,会直接引发功能衰竭而死。 如果身体强大,足以承受,则不会导致死亡,而是产生肉体和精神的异变。 异变可以区分为良性和恶性,区分的标准主要有两项: 一、是会否造成死亡:非致死的,属于良性,若是会造成死亡,则是恶性; 二、是否能够使该主体的生存能力增强:增强则为良性,降低则为恶性。 良性的肉体异变,往往是体量变化或增加某些部位,如那些坐骑,虎生双翼,马披麟甲,蛤蟆巨化……负面影响不严重,但在所有异变所占比例较低。 更多的是恶性异变,比如蛇生九头,偏偏意识不同,各自认为对方霸占了自己身体,相互争斗,最后自噬而亡…… 精神异变更为复杂,种类各异,轻重不等,如情绪极端化、失去感知、丧失理智,甚至出现精神物化的现象。偶然的情况下,可能会附带产生一些超凡能力,比如李念念的精神控制,迥异于仙门道术。 由于这些变化不是主动而是被动的,会让受污染者陷入不稳定的状态之中。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可能突然崩溃或爆发,临死之前往往【狂化】,破坏力极强。 所以,受到魔煞污染的人,不被允许进入城市,只能在城外挣扎求生。而城外环境远比城内恶劣,又反过来加重了他们的病情,大大提高了崩溃的可能性。 唯一的办法,是通过服用大量丹药维持精神和身体的稳定。 对于庄归山等人而言,明知镇魔山煞气浓郁,十分危险,也不得不接下任务。 不接单,就没有报酬,就无法获得需要的丹药和物资,这意味着离死不远了。 而接下任务,也仅是饮鸩止渴而已。 这也是他们途中遇到天降奇光便停下搜索的原因,太过缺钱,想着没准走狗屎运捡到宝。 果然捡到个宝,还是大大的活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