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上门来的自然是幽王殿下了。
那夜与婰婰‘坦白’了之后,他就一直政务缠身,没能过来见她。
加之,他寻思着也需要给这小家伙一点时间冷静。
几日不见,思之如狂。
今日有了借口入宫,自然要过来看看她。
只是还没进门呢,他就察觉到里面热闹的气息。
怎生那个禾越也在?
单独相处的机会没了,多少令幽王殿下有些失望,不过那俊脸上却瞧不出半点不快之色。
让侍卫在外候着,萧皇极只身进了殿。
三宝老早就在门内蹲点了,就等着这位爷呢。
“幽王殿下,皇后娘娘云楼上呢。” 萧皇极嗯了一声,正要过去,三宝弯腰低头,将手里的托盘递过去。 上面放着刚沏好的热茶。 萧皇极眉梢一挑,偏头看着三宝那颗低埋着的脑袋。 “你是让本王替你将茶端上去?” 三宝听着那语气,肝胆发颤,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掉脚面上了。 他吞了口唾沫,赶紧道: “是婰爷说的,想喝您亲手递的师……师侄儿茶……” 这话一出来,三宝非但感觉脑袋一轻,手上也轻了。 在抬起头时,萧皇极已端着托盘往云楼去了。 小阉狗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吓死我了……还以为幽王殿下要剁了我脑袋。” …… 云楼共有三层。 顶端有一处花园,种满了兰草,倒是格外雅致。 萧皇极端着托盘上了楼,刚绕过屏风就见婰婰坐在栏杆上,光着脚丫子一只脚还踩在上面。 嘴里叼着个长烟杆,看着就像那山匪头子一般,又野又霸。 她头上的发髻依旧松松垮垮的,就用一个簪子简单别过,慵懒随意到了极致。 徐风扫过,撩起发丝。 婰婰漫不经心的将鬓发往耳后一撩,顺势偏过头。 淡淡的烟雾从红唇中缓缓吐出。 风起雾散。 两人的视线穿过朦胧雾色,相会凝望。 一眼若万年。 婰婰勾唇对他露出一抹笑来,高傲又戏谑:“来啦?” 萧皇极眸光幽幽一动。 还沉浸于她回首那一笑之中,画面在脑中来回放映。 不觉失神,漏出了眸底的暖色。 下意识的‘嗯’了一声,回应她。 直到边上那不合时宜的一声咳嗽,他方才回过神,泄出的情绪悉数收敛,连笑意也淡了下去。 眼神冷冷的朝禾越扫过去:“凤三少爷也在啊。” 禾越一撇嘴,显然感觉到了萧皇极态度的转变,啧,这人间绝色有两幅面孔啊。 不过禾大姐何等性情中人,只要你长得好看,你都对。 “嗐,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叫什么三少爷,多见外呀。” 禾越笑眯眯道:“人家不介意你叫我小越越的哦。” 场面忽然就静止了。 萧皇极也不吭声,就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看着看着吧,禾大姐就尴尬了。 哪怕萧皇极怼回去,都比眼下这局面好啊! 旁边的婰婰噗哧笑出了声,戏谑的看着禾越: “你这突如其来的骚,差点闪了爷的腰啊。” 萧皇极将托盘顺手放桌上,走到她近前,皱眉盯着她的腰身:“伤着腰了?” 他这反应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扶住婰婰。 禾大姐眉梢一挑,婰婰也一烟杆敲在他手上,满脸莫名其妙: “你干哈?没大没小的。” 幽王殿下眨了眨眼,说的理所应当:“关心你。” 嘶—— 禾大姐倒吸了一口凉气,酸的牙疼啊…… 婰婰却是一脸鄙视:“爷苍天霸血般的枭雄,用得着你关心?” 萧皇极看着她那嚣张的小模样,心里便生笑意。 在婰婰面前,他纵使不由自主就放软的身段心肠,便是想伪装的冷硬点,都实属困难。 “枭雄口渴了吗?”他笑问着。 婰婰咂摸了一下嘴,“有点渴,正好缺你这杯师侄茶。” 萧皇极摇着头,过去斟了杯茶,递给她。 “你那狗贼师尊没教你规矩?有这样给长辈敬茶的?”婰婰眉梢一挑。 幽王殿下眼角轻微抽搐了一下。 笑容险些产生裂痕。 哭哭包,你又开始调皮了哦。 “先欠着。” “这事儿还能过欠?” 萧皇极笑吟吟的看着她:“其实我那里还有一截儿天玺木。” 婰婰笑容瞬间甜美了起来,结果茶一口干了,舔了舔唇,满眼慈爱:“师侄儿真乖。” 呵,看在天玺木的面子上,爷不与你这逆徒一般见识! 禾越在旁边看着,一开始觉得自己多余,到后面竟是看不懂了。 “婰爷,这幽王怎就成你师侄了?他师父谁啊?” 婰婰哼了声:“他师尊姓狗名贼,你说是谁?” 禾越的嘴张的如鹅蛋般大,难以置信的看着萧皇极。 “魔尊扶、扶苍?” “可是他不是死了吗?哪来的徒弟?” “到底怎么回事,我都被你们弄迷糊了?” 婰婰神色嘲讽,开口道:“还能为什么,没听说贻害万年这词?那种祸害会那么容易死?” 禾越怔了下,看向婰婰: “所以你真没杀魔尊扶苍?” “那为何这千年来,你从未解释过一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萧皇极心口又像被扎了一刀,他看向婰婰,不由蹙起了眉。 她竟是从未解释过? “有什么好解释的。”婰婰神色淡漠:“没杀死他与没杀他,有何不同。” “当然不同了!” 禾越比她还激动: “幽山月造你的反,不就是为了替扶苍报仇吗?” “你若没杀扶苍,那你这千年骂名不就白背了?” “我不信这千年来你会不知道,那些旧部老臣是怎么在背后戳你脊梁骨,骂你是个白眼狼的!” …… 禾越在那边滔滔不绝的,婰婰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说的这些压根与她无关似的。 只是一口又一口的喝着茶。 萧皇极在旁边听着,已不知心头到底是何滋味。 五味陈杂,难以描绘。 一壶茶喝完,婰婰放下茶杯,不耐的看着禾越: “你废话完了没?” “你说的那些话,爷反正听不见。” 禾越瞪着她,很想说你聋了还是耳背?那些骂你的话你会一句没听到过? 婰婰满不在乎道: “爷贵为魔尊,岂会在乎蝼蚁之语?” “吃饭不香还是睡觉不爽,我要听那些瘪三瞎白话!” 她说的是豪气干云,浑然不屑。 但落在萧皇极耳中却如惊雷,令他想到了某种可能…… 饕餮有观人心之神通,她岂会听不到那些闲言碎语? 她必然听到过,又或者说…… 那些言语太过恶毒,所以她选择不去听…… 如此便说得通了。 为何幽山月想造反,她却不知! 婰婰她……封印了自己观人心语的神通不成? 不是没听过,而是……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