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舒明的110报警电话,警车很快呼啸而至。舒明还在这儿等着。从警车里先下来一人,他一看,认识。
“于叔叔。”舒明喊道。
于警官见到舒明也感觉挺意外。“怎么你在这儿?现场是你发现的?”
“是,我今天刚搬到这儿,丽淇下班来我这儿吃了个饭,走了之后,我在这儿附近溜达发现的。”
跟药水妹见到舒明爸妈特别自在正好相反,舒明见到药水妹的爸妈,尤其是爸爸,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于警官作为三十多年的老刑警,看着就不怒自威。警察的职业病使得于警官每次见到人都要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药水妹有句话用来形容她爸:看谁都像犯罪嫌疑人。舒明小的时候,有一次坐于警官开的长江750边三轮警用摩托,结果遇到案子,于警官让舒明坐在边斗里等着他,后来就把他忘了,舒明在摩托车里一直哭到爸妈找到他。自此以后,舒明对于警官就更害怕了。
后面又来了一辆警车,车上下来三个人。走在前面的过来了。“于警官。哟,你怎么也在这儿呢?”
说话的正是药水妹的同事赵光义,看样子这次是他做现场初步勘验。舒明把刚才对于警官说的话又跟赵光义说了一遍。赵光义的同事们已经下到沟底。赵光义听舒明说完,也下去了。
“去车里坐着等我。”于警官说。
“不用啊,于叔叔,我走几步就到家了。”舒明推辞。
于警官又开始了从头到脚地打量。“说什么呢?你是报案人,得跟我回局里做笔录。”
舒明乖乖地坐在于警官的警车后座,扒着车窗往外望着。现场已经围起了警戒线、架好了灯。下面那个望海庄园小区里的不少居民被吸引过来,在警戒线外往里面探头探脑。舒明看着于警官忙碌的背影,小时候那种被他忘在车上的感觉又回来了。
赵光义那些人从沟里把装尸体的包拉了上来。远远围观的人群引起了小骚动。尸体随即被抬上了法医鉴定中心的车——白色的面包车,外面有警用标志,看着有点儿像救护车的样子。
于警官和另一位年轻警察从舒明前排左右拉开了车门,坐了进来。
“小张,走吧。”坐在副驾驶的于警官对开车的年轻警察说。
车子发动了。
在警局的舒明连大气都不敢喘,毕竟他第一次来刑警队,并且再也不想来了。刚才开车的年轻警察张鑫和另一个女警叫许萌萌的一起给他做了笔录,然后舒明签了字。在这期间,舒明一直没见到于警官。 “如果有需要,我们还会找你了解情况的。”女警指着签字下示意舒明要填上手机号。 舒明写完了。女警摘下带着的警帽,整理了一下乌黑的短发,重新戴上了帽子。这个叫许萌萌的女警长得有点儿周恬恬的影子,即便如此,舒明也不希望警察再来找他。 舒明离开笔录室,下楼梯穿过走廊,走出警局大门。清凉的晚风扑面而来,他快步走出大院,上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舒明做的笔录中详细说了自己如何发现的犯罪现场,但他并没有说他做梦这段。这不像正常人能说出的话,别说警察了,他自己听到也不会信。 出租车停到了市中心医院门口。在车上,他已经给陆风打了电话。陆风今天在医院值班到晚上八点,现在正好要下班。舒明约他一起去魔笛喝一杯。 八点刚过的魔笛冷冷清清,今晚猫猫不在,秦朗在吧台调着酒。舒明和陆风坐在吧台,与秦朗面对面。 “书写得怎么样了?”秦朗一看见舒明就问。 “一个字没写,电脑都没打开。”舒明回答。 “陆风,你今天不忙啊。”秦朗对陆风说。 “忙,下班想回家来着,被他拖来了。”陆风向舒明的方向抬了一下下巴。 “既然来了,我给你调个好喝的。” “还是要无酒精的,我开车了。” “好嘞。” 秦朗开始调酒。陆风轻拍一下舒明的后背。“详细说说吧,在车里我听得云里雾里的,怎么还让警察抓了?” “是去做笔录。”舒明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小瓶矿泉水,打开喝了一口。 秦朗先调好了陆风的酒。“给你,简单一杯无酒精莫吉托,清凉一下。至于你,舒明,这么说你今天过得挺精彩啊,我得给你调杯烈的。” “我要长岛冰茶。”舒明说。 再次讲了一遍今晚的遭遇,舒明一口气喝了小半杯的长岛冰茶,烈酒混在冰可乐的清甜中直冲脑门,使得他紧绷的弦放松了不少。 “这事闹得,”秦朗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喝了起来。猫猫总让他多喝热水,他真的听话。“就是自己倒霉呗,瞎溜达碰到个案发现场。” “不是瞎溜达,是,溜达了,但发现现场并不是偶然。我做梦梦见了!”舒明对着自己的两个好哥们把在警局没敢明说的话说了出来。 “什么?梦见了?”陆风看着舒明。“舒明,你可越来越会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是真的。我今天下午刚到新房子,就有点儿困了,然后我就戴着你给我那个睡眠仪睡了一觉。我感觉也就睡了不到半个小时吧,就梦见了案发现场。其实,并不是单纯梦见了案发的地方,而是我梦见了我在抛尸。”酒精的作用开始显现,舒明感觉脸颊开始热了,但心里却是凉飕飕的。 秦朗和陆风同时安静,只能听到酒吧的背景音乐。秦朗首先打破了平静。“舒明,太长时间没睡觉,你疯了吧。” “我就多余说,果然你们都不信。”舒明开始吃面前的免费爆米花。 “我信。”陆风说。“但我只是难以置信这事真的发生在我身边了。我听我老师说过,确实在国外有过这种事,有人在梦中进入了别人的意识,但未经证实,只是传言。你是说你戴了我送你的睡眠仪,然后就进入了杀人犯的意识之中?” “嗯,我肯定我进入了对方的意识,不然光靠做梦,那也太巧合了。睡眠仪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睡眠仪我也用着呢,身边还有一些人在用,临床也在做实验,除了你并没有发现过有同样的问题。睡眠仪有可能只是因素之一。如果你害怕,以后别再用了。” “不用了。”舒明对陆风说,其实是对自己说。“我想回去了,回去写个开头,不然一天浪费了。” 秦朗凑过来。“想好写什么故事了吗?不如,你就把这事写下来吧。” “我考虑考虑。”舒明说。 “我送你到地铁站。”陆风站了起来。 进来两桌客人,魔笛开始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