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萧瑟死死按住她的手，她已经一拳甩过去了。
偏如花娘还不知死活地继续说：“人往高处走，有时候就得自私一点，该舍弃的无用的废物就得舍弃。”
她看了眼萧瑟，正好萧瑟也冷冷淡淡地扫一眼过来，她吓得倒吸口冷气，对这男人有些怕，但想着今日的任务和可能获得的钱财，她撇开视线：
“你这位...丈夫，既然注定是死，你就不该傻得被他拖累，你在这村子里的情况我也听说了，你看看，要是你丈夫是个身体健康有钱有势的，这些谣言还会存在吗？说到底，还不是你相公没用！
你要现在跟他断了，嫁给我跟你说的这位，将来说不定，还能给他整副棺材下葬，当是全了你们夫妻一场的情谊，否则，只怕你们到时候，连一席草席都没得——啊，你，你做什么？”
苏南笙甩开了萧瑟的手，并将另一只手里一只抱着的坛子朝如花娘扔了过去，那个黑袋子也因此掉落在地上。
如花娘机敏地闪躲，避开了那个坛子，坛子砸在了墙上，砸下了一大块土灰，坛子也摔成了三四块。
苏南笙迈过黑袋子，朝如花娘走去。
屋中光线差，以如花娘的角度看去，整个人处于阴影中的苏南笙，跟地狱爬上来的修罗似得，如花娘害怕地往后退：“你、你干什么呢，我、我也只是好心劝你！”
“好心？劝我？”苏南笙眼神发了狠，周身充满了戾气，萧瑟想阻止她，都被她甩开，她一步一步地朝如花娘走去，“你诅咒我丈夫，就是劝我？”
居然敢说她丈夫...她忍不了！
“我没...啊！”
靠近如花娘的苏南笙手往前一抓，抓住如花娘的衣领，将她拽到自己跟前，眼睛恶狠狠地直盯着如花娘：
“我每日尽心调养他的身体，费劲心力地想让他好起来，想让他能活得再久一点，结果你一遍又一遍地说他短命？”
“不、不是，我...”
“我每天都要绞尽脑汁地想着遇到了什么趣事，好说给他听，就怕他在家里太闷，怕他胡思乱想，怕他因为身体不好而过于敏感，
我这么小心翼翼维护的人，竟然被你这么糟践，每一句、每一句，都往他心窝里扎，当着他的面说他短命，还要给他媳妇说亲？你他娘的安的什么心？”
萧瑟：“……”
他看着暴怒中，连面容都有些扭曲的苏南笙，再微微垂眸，看着黑袋子中露出来的一角，那是...书和纸？
“苏姑娘，你、你可能误会...”
“我说了，”苏南笙咬牙切齿，她从地上捡起坛子的碎片就抵在如花娘的脖子上，“叫我，萧、氏！萧氏！你耳聋了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要你这双耳朵干什么，信不信我割了它！”
她将碎片移到了如花娘的耳朵上，作势真要割下来。
“不不不，萧、萧氏！”如花娘再不敢反抗，被苏南笙现在这狠样子吓得眼泪都飙出来了，将她脸上的胭脂冲刷，糊了妆容，看着跟鬼一样。
“我跟你说一遍，就这一遍。”苏南笙眼帘微遮，就像睥睨着蝼蚁般的如花娘，“萧瑟，是我相公，是我精心照顾着，盼望着他好起来的家人，我要再听到你或者你身旁的人诋毁他一句，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我会将你拖出来，一刀一刀的，剐了你——”
如花娘打起了寒颤。
“听到没有？”
如花娘赶紧点头，点了好几下。
“顺便告诉让你过来的那位，不用掩饰，我知道是姓福的。”愤怒让苏南笙连忌惮都抛到了脑后，“凭他，还娶我做小妾？他有资格吗？”
她冷讽地一咧嘴，狂妄极了：“让他把**洗干净了，等我去阉割吧！”
随后她手一堆，将如花娘推开，如花娘没站稳，直接摔到地上去，被坛子的其他碎片割破了手掌。
如花娘又疼又不敢叫，喊了一声马夫的名字，被吓傻的马夫这才将她扶起来，两人逃一样地跑走了，没多久就听到了马蹄和轮子拖动的声响，应该是走了。
但苏南笙还站着不动。
她正好面相着门口，眼睛就一直盯着门外，看样子还在气头上。
萧瑟走过来想安抚两句，才发现她眼睛都红了，像是气的，又像是委屈的。
萧瑟那会觉得有点好笑，被侮辱人的是他，怎么反倒她委屈起来了呢，
但又想着，他原本也是气的，只是这种程度的气恼还不足以让他失控，毕竟他经历过比这还残酷千百倍的事，但也确实是有气的。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气的？
就是苏南笙为他发飙，为他出头，为他怒骂如花娘警告如花娘，连福年来都敢拿出来骂的时候。
从来没有人，会为了一点诋毁或侮辱为他这般出头，他从有记忆开始，没学会爱，先学会了疼，没学会嚣张，先学会了隐忍。
可来到这落后贫穷的村子里，却接连有人因为他一点事，就为他生气为他着急，这人却是眼前这个，本是因为他有目的而娶的冲喜娘子。
这个表里不一、爱装爱演，硬生生闯到他心间留下一颗火种的妻子。
看看她，刚还盯着门口一副杀气腾腾想要日天日地的张狂样，他一过来问候，眼角立马沁出泪水，可怜兮兮地好像刚才被拿碎片威胁，被恐吓的是她自己。
明知道她现在是理智恢复了，有一半是跟他演呢，但...他牵住她的手举起来，将她还紧紧捏在手中的碎片取出来，然后手臂一捞将她搂进怀中，温柔轻哄，声音低沉：“没事了。”
苏南笙一窝到他怀里，给萧瑟看的可怜样就散了，从眼里迸发出来的，是深深的，快化为实质的仇怨。
媒婆刚刚的话中，几次提到谣言，用此来攻击萧瑟，让她不得不把这些事和某些人串联到了一起。
福年来！
昨夜设计她的人！
所有笑话她和萧瑟的村民！
她紧紧地拽着萧瑟的衣服，将所有的怒火在胸口里一遍遍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