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之上一颗流星的陨落,白昼也被流星的力量给颠倒为黑夜。这颗名为阿斯忒瑞亚的流星击落大地,将克洛诺斯大陆击碎,而流星击落的地方形成一道万丈深渊,克里斯深渊。
我自出生起就生活在这靠近克里斯深渊的村落,这里是被所有国家遗弃的地域,被人类抛弃的地方。
克里斯深渊不单单只是巨壕一个,它拥有力量形成的意志力。每当这份意志寻找到适合的人类,它就会传承自己的力量给予对方,而这份力量又被称为深渊的诅咒。
我从出生便拥有这份诅咒的力量,它不止给予我异于常人的能力,还剥夺了我身为人类最重要的东西,情感。
“索伦,承蒙你的照顾,我将去讨伐克里斯深渊之下的深渊之主,我要夺回自己失去的东西。”
大叔扛着巨剑,憨态可掬的冲着我笑。
他的诅咒是无惧,没有恐惧的情感而获得超越人类的力量。与之失去的东西就是信仰,他没被诅咒之前一直追逐的理念。
“深渊的力量目前也没有人知道,没有人活着回来过。”我淡淡的说到,他是我见过的第七个讨伐深渊的人。
大叔反倒被我的言语逗乐:“哈哈哈!我的大剑可不怎么认为。”
他的自信也是诅咒力量加持的,他不是我所遇到最强的讨伐者,但一定是最有魄力与自信的那位。
“等我打完深渊,我就回家结婚。”
第二位讨伐深渊的人也这样说过,结局可想而知。
大叔离开的背影,雄伟与魄气。他不惧怕深渊之下的主人,他更期待着对方的力量。
我回想起他这一生的经历,他是追逐不晓神教的信徒,他追求最高秩序的制衡,他是代表着绝对善意的那方。而深渊却夺走他最骄傲的东西,击溃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夺取他的信仰。
我回到木屋拿出沉甸甸的笔记本,将他的生平写下。在昏暗的灯光下,我抬起头望向窗外。深渊的力量笼中在上空,无法看清这克里斯诅咒之外的天际。
我的力量是重走他人的生平事迹,在接触到对方的那一刻诅咒便开始生效。别人眼中的一瞬间,对于我而言就是他这一生的经历。
我走过很多人的生平,因为没有感情因素的影响,别人一生的经历也没能改变我一丝一毫。而我获取外界信息的方式也是靠读取别人生平获得。
“又一位讨伐者将在深渊之底,永远沉沦。”
合上书,我陷入深思。
我之后的一生,都要在这里度过吗?我最终也会和那些讨伐者一样,去往深渊之下寻找回自己失去的东西吗?
十七年的孤独里,我都未曾理解情感为何物,我又真的需要它吗?
……
今日我与往常不同的是离开了我生活以久的村落,虽说是村落但除我以外已经没有一个活人。
克里斯深渊意志影响的地方也存在四季更替,没有记错的话现在便是冬季。全家欢聚相谈一年收获的季节,是孤独感最浓烈的时候。
如果孤独也是情感的一部分,那么也是我仅有的部分。
这里还没有被深渊扩张影响之前,是条人流如织的街道,而就在这冬季里会有很多人相聚于此。而如今却只剩下空落落的街道,与我一人。
即使这里被摧毁那么久了,街道上的灯光依旧在闪烁着,房屋以及马路都没有被青苔等植物侵蚀。
我想起小时候被人欺负的场景,我觉得他们幼稚他们都是一群无知者。而我被欺负的原因,也是因为我诅咒害死了我的家人,这份诅咒的力量也携带着厄运,它会影响到至亲的人。
最后,与我有关的人都逃离了这里,至于他们之后的经历,我也无从得知。
一阵寒风吹来,我拉起围巾,脖子往里缩了缩。
街道的另一头一位不属于这里的少女站在路灯下伸手去接住飘落的雪花。灯光之下的她格外漂亮,灯光映射着雪花成为她最美的背景墙。
少女将手心里的雪花送到鼻子下轻嗅一下,两眼之中的悲凉与遗憾倒映出她的心情。
伴着雪的夜里,清澈的蓝色瞳孔在灯光的反射下格外漂亮。她的长发任由寒风吹舞,此刻的她就如同画里走出的少女,那般美丽。
“哼~~哼~~哼~”
少女哼起歌,这小调的旋律似乎在某处地方听过。歌声是如此悦耳也是包涵悲伤的旋律,它似乎在低鸣着分离时的哀伤,它在歌颂着最后的离歌。
我停下脚步,站在街道的另一旁注释着少女。不单单是被她出众的外貌吸引,还有那亲切的哼吟声。
少女转过头,我们的目光就在此刻交织。少女的双瞳紧缩,她看到了她一直等待着的人,她看到了将改变她一生的人。
周围很安静,只有雪花在风中飞舞的飘零声,还有风的呼呼声。少女的眼角滑下泪珠,在她红润的脸庞上划过一条泪痕。
少女失去意识,倒在雪中。
我冲上前将少女扶起,她的手臂非常冰冷。我注意到她在如此寒冷的雪夜之中却只穿着一条单薄的白裙。
我取下围巾,然后把外套脱掉。快速将外套披在少女身上,随后把厚实的围巾套在少女的脖上。
为何要这样做?即使没有感情的我,也不愿意看着同类死在自己面前。还有其他原因,就是引起了我从未有过的共鸣感。
少女安静的躺在怀里,她呼吸稍微急促,好像是因为体力透支了而昏厥。
出现在这里的人,只会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讨伐深渊的人,被深渊夺取重要的人。
回到木屋里我快速点起篝火,整个屋子迅速回温。我简单弄了一碗粥,放在炉台上保温,然后静静等待少女的苏醒。
前几个挑战深渊的讨伐者,在进入深渊诅咒意志最浓烈的区域时,因为身体无法承受大于自身几倍的诅咒而体力透支昏厥。
少女的情况可能与他们最接近,而比较意外的就是,如此凌弱的少女,居然也会来讨伐深渊。
几时过去,少女吃力的睁开眼睛,她疲惫得连手都无法抬起。
我见状连忙上前扶起少女,顺带将热粥递到她身前。
少女似乎连端起碗筷的力气也没有,我只好亲自给她喂食。
我递上一勺热粥,塞进少女嘴里。她眉头微微一皱,小脸噗红。声音微弱的说道:“你个笨蛋…粥烫……”
不擅长照顾人的我,之前都是照顾大老爷们和与我差不多的同龄少年。他们没有那么矫情,也没有任何反馈,所以对于照顾人而言我略显笨拙了点。
我轻轻吹凉粥,然后再递上去给少女喝下。这次她神色缓和很多了,朝我微微点头。
我就这样继续给她喂食,直到她吃不下去。
“谢谢你,你的名字是什么?”少女问道。
“索伦。”
少女记下这个名字:“我的名字叫焕希,是一国王女哦,库库——我可是很强的。”
她刚恢复一点体力,就显摆自己的能力。
“王女?公主?”
童话故事里拯救世界的都是骑士,而我面前准备去讨伐深渊的人,却是公主。
“那你怎么会虚弱成这个样子?”
焕希有些尴尬:“这个嘛,诶嘿嘿……”
少女无奈的挠挠头,调皮的吐出小舌头。
我看着屋外黑与白交际的天空,试问:“你也是去讨伐深渊的吗?”
少女坐起身,一脸骄傲的说道:“库库,原来你猜到了呀,都说了我很强的。”
“你还是别去了,克里斯深渊是个无人生还的地狱。”记得每个来这的讨伐者,我都说过一遍,但他们毅然要去,无法动摇。所以我也不指望她能有所改变。
“那我现在就不去了。”少女说道。
我愣了一下,随后问道:“那之后呢?”
少女一副思索的模样:“你能与我一起离开这里吗?”
少女双手合十,一副祈求的模样。
“我从小到大没有离开过这里,我想还是请你自己恢复体力在离开这里吧。”我讲焕希的碗筷拿去清洗。
“你忍心弃我不管吗?”
“嗯。”我自然的给出答复。
“那过来,我给你看个东西。”少女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不过确实勾起了我的好奇。
我有所防备的来到她身前,焕希摆摆手示意低下身子:“你太高了,我够不到你。”
我无奈低下身,焕希拉住我的领口往她身前靠去,然后两人的额头相撞了一下。
……
深渊之上,人类生活的烟火气息里充满梦想与希望。
深渊之下,透不过光的黑暗里只有最深层次的绝望。
焕希站在夜空之下,任凭风吹动她的白裙。
满天星宿铺成星河,这个世界里除了黑白相交的沉寂以外,还有如此美丽的景色。火光之外的光亮原来可以那么美,黑夜里也可以存在那么耀眼的事物。
她转过头看向我:“这一切很美,它们值得被守护,即使只是这瞬息之间。”
幻象如烟散去,繁华落尽。
焕希抱着手,满脸笑颜:“因为短暂,所以更要去珍惜。如同人们所说,我们最终都要去往深渊之下,因为我们都是被诅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