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夏天对于山林间赶路的人来说是一种折磨,气温倒不是太高,就是阳光晒人,且昼夜温差极大,丙、丁两营的人马已经疲惫不堪。
此刻李一正对着一个精致的沙盘向路星河以及各小队队长解说道:“你们看,我们现在在这里,只要绕过祁连山脉的东段,就可以与第二军团汇合。”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李一曾多次踏天而上,飞至高空观察敌情,他们所在之处,西北两地皆被周军占领,东面现在又冒出来一支强大的骑兵,且人数越来越多,隐约间李一甚至感受到其中有几名天位强者的气息。
只剩下南面的祁连山脉可走,但翻山越岭行军尤为吃力,又多为新兵,士气低落。
李一先是制作沙盘,让军官传达给所有人如今的处境,若想活命只得横渡祁连。
再是教导新兵们练习大日功诀,如今天地灵气迸发,尤其是北边,人们的体制似乎也被灵气冲刷的更加坚韧,原本练得三品就得爆体而亡的大日功诀,成了见效最快的功法之一,且经过李一多年的不断改良,士兵们修炼之后,隐约已至六品境界,但也只能减少长途跋涉之苦,与北周精锐对抗还是以卵击石。
最后李一指导大家练习战阵,两千多人的队伍,分为十队。李一自带一队数百人为先锋,其余九支人数各异,组成九宫阵行军。
此乃数学版的八阵图,前军三队伤、开、杜各一百六、一百二及二百四十人;中军三队死、主、生即三百六、两百及四十人;殿后三队为景、休、惊。
他们来回变化,弱队可依附强队,强队可支援弱队。
非是李一多此一举,他总感觉这一路上与周军难免一战,而步兵对战骑兵的优势,只有在山区也只有靠列战法。
“路星河!粮食还够吃几天?”李一问道。
“最多十天了!”路星河面露难色,如今已经行军一月有余,虽已经翻山而过来到祁连山的南面,只要沿着山麓向东便可答道第二军区。
但粮草确实不多了。
“抓紧时间,我们越过山麓前方的树林便可抵达!”
众人日夜兼程,眼见的视野开阔,李一却预感不妙,如此大范围的山麓平原正适合骑兵冲击。
“倏!倏!倏!”箭雨破空而至,远方马蹄声震天,眼见的一排排黑线逐渐清晰,骑兵已至。
此刻李一他们处于一个“几字”口,背靠大山,已无退路,只得奋力厮杀。
他们还是低估了骑兵的冲击力,李一率领的先锋军以肉身抵挡伤亡惨重,却只换的片刻的喘息。
“战阵不要乱,前军挡住!后军接上!”
就是这一丝丝的喘息,让士兵们完成结阵,冲入阵中的骑兵虽多为七八品实力,但因地势狭小,人数不多,被各队分化围攻所击杀!
就在此刻李一奋勇向前,他准备擒贼先擒王!他早就盯上了那骑兵主将,长剑在手,剑气纵横,青莲剑诀使出化为一匹虹练,将其击杀,而后又疯狂的收割着余下的生命。
骑兵们士气受阻,却也不急于冲阵,只是后退数十里地,冷冷的看着。
丙、丁二营的士兵们渐渐的熟悉了阵法,已将最先冲进阵中的数百名骑兵全部绞杀,士气大振。
但正与突围之际,却见得山路口的北周骑兵越聚越多,密密麻麻的堵住了去路,莫约有上万人,他们各个神情冷漠。
李一持剑退回阵中,望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寒冷,他大声指挥道:“列阵上山,我来殿后。”剩余不到两千余人的队伍陆陆续续的退回至山上。
夜已将至,山上众人于寒风中瑟瑟发抖,而远处北周骑兵并未退去,他们站成一排手持火把,轮番交替着休息,牢牢的守住路口。
闪烁着的火光像死神的眼睛,忽明忽暗,摇曳风中。
一夜无眠,第二日清晨,北周骑兵便又出动数百人冲阵,虽被九宫战阵所抵挡,但丁字营所组成的前军也即将伤亡殆尽。
丙字营多为散兵,装备不齐全,以为后军故而死伤较小。
随着北周骑兵一轮又一轮的冲击,原本两千余人的队伍只剩下八百多人,全是丙字营的新兵,丁字营的老兵皆已阵亡。
又是一夜,李一每天夜里都会凭借着个人武力,如刺客一般游走于敌军阵营,青莲剑诀日渐成熟,道道青莲飘逸,杀死数十名站岗的骑兵。
似为白天战死的兄弟们报仇,实则威慑敌军,让其不敢夜间突袭,好给丙字营的弟兄们得已休憩。
“长歌先生,你自己走吧,他们拦不住你。”路星河看着已经几天几夜没有睡觉的李一说道。
李一此刻正眯着眼睛,望向天空,眼光刺目。
他李一经历过无数生死,从兑金府到朱雀国哪一次不是险象环生,他自是那种不到最后一刻不会罢休之人。
“我不会走的,哪怕你们都死了,我也会给你们报仇。”李一此刻已经麻木,看着每天掩埋的尸体越来越多,活着的士兵越来越少,他心中愤怒,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此刻作为主将,最重要的就是冷静,哪怕能活着带出去一个人也是好的。
而北周军似乎并不着急,连白天的试探冲锋也省了,静等这一支参军油尽灯枯的那一刻。
李一起身,走向丙字营的士兵们,他们虽疲惫不堪但都恭敬行礼道:“先生!”
“嗯,伤势如何?”李一走到一名莫约十四五岁的士兵面前。与其说是士兵不如说是男孩。
那男孩见李一询问,连忙欲起身行礼,奈何伤口疼痛难忍,他“嘶”的一声,咧嘴笑道:“学了先生的大日功诀,感觉身体恢复的很快,不疼。”
李一又走到一处土堆,这是一处大大的坟头。只因夏日炎热不得已而就地掩埋,丁字营他们身为老兵义务已尽。
他回头看了一眼路星河,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会有人来就我们?”
他见路星河沉默不语,又道:“我观天象,今夜有大雨,我们要再突围一次!”
“先生!”路星河道。“没有必要了,您再这样下去我怕您会……会陨落于此。”
“我不会死的,我还有老婆等我回去呢!”李一笑道。说着李一把路星河拉到一边,悄悄的说道:“老路,吩咐你两件事情,第一让丙字营的兄弟们不要停歇,抓紧时间修炼大日功诀;第二……”
说着他拿出一个水壶,让路星河拿好,又手持长剑,割向自己的脉搏,瞬间鲜血流淌。
“快接好!”
“长歌先生,这……”
李一近日来观察士兵们修炼大日功诀,最多只到七品便再无精进。他对于大日功诀是最了解的,若无强健之体魄,难以突破,而自己要不是得朱雀之灵贯体,也到不了天位之境。
他的每一滴精血中蕴含着朱雀之力,若不是当日诸葛明明以万药之体相救加之白起的天心控制,自己恐怕已经命丧黄泉,但也确确实实助他打通体内所有经脉百骸。
“你黄昏做饭时,将此加入汤中,让兄弟们喝下。”他本打算每人来一滴,人体一共三万多滴血,去个八百多滴也没事。但他怕常人承受不住朱雀火毒,故而以汤稀释。
“长歌先生……”
“你自己说过,军人的天性是服从,你照做就行了,记得多放点水!”
路星河望着李一离开的背影,知道他又要去前方坐镇。
这些天,北周骑兵似乎知道这边有位身着青衣的天位高手,一直站在丙字营的最前方。
只要有他在,骑兵们便不敢贸然进攻,他们是吃过李一夜里偷袭的亏,每一次莲花朵朵便带走数十生命。
“天位也是人,天位也有牵挂,天位也会死。”北周军后方主帅秦明叹道。他秦家在北周世代为将,此次南征他为西北方面军先锋,主帅是他老爷子秦羽。随着天地灵气的迸发,北周首当其冲的出现一批多年九品巅峰之人晋级天位。
而他秦家便有两个,他和他的父亲。
“我本以为这次我们秦家作为偏将无从立功,又要让居云岫殿下耻笑了。”他目力惊人,冷冷的望着数百里外的那一抹青色衣裳。
“强者!”他自晋升天位以来,以为同龄人中无有敌手,直到他见到了李一。同样是朴天位,可他的出手竟让自己心底胆颤,只敢派兵阻挠却从未敢与之交手,他担心只一次,自己便会死。
但是无所谓了,他眼见的李一已经连续数日不眠不休的苦战,哪怕是天位,但也是人呐!
他在等,他故意不全力出兵,就是要等李一最后油尽灯枯的那一刻,自己以天位之修为出手,将其击杀!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是无比的美妙。
而此刻李一因流血过多,竟有些恍惚。
“果然连续几天不睡觉,还是顶不住啊。”李一暗道。他只希望自己的精血可以让丙字营的弟兄们修为更上一层,达到八品乃至于九品,这样突围的概率也就更大。
加上他于诸葛孔明那里学到了的天文地理,通过几天的观察他发现东风渐甚,而今天的云朵更加的浓厚。
古语有云:天有城郭云,地上雷雨临,今夜必有大雨,而畜生多怕雷电,或许在雷雨交加的时刻,骑兵也无法发挥作用。
他正思索着,忽听见背后有人唤他的名字:“九师弟!李一!”
他回头望去,只见得山上有一人一袭红衣,手牵白马,下山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