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检测室的门打开。
“炮儿,怎么样,里面是怎么个情况?”
宋柯的状态有些奇怪,按他的性子这会儿出来必定拉着高书华说着小道消息,
只是不管他怎么问,宋柯只是一个劲摇头,情绪低落。
“下一位!高书华!”
“诶!来了!”他应了一声,就要往前去。
突然,宋柯抬头看着高书华,双手死死捏住他的小臂,
“我希望,我希望,你和我不是一类人。”
“高书华!”
宋柯的话没头没脑的,他草草应了一声,就往里去。
……
“高书华,22岁,家住牡丹花园?”
“是。”
高书华挠了挠头,自家小区的名字他平常还真不好意思往外报。
“前面那个宋柯是你朋友啊。”
“啊?啊,对。”
军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翻着手里的检查单。
“行吧,你先把衣服脱了,站到垫子上。”
……
银色头盔冰凉,说是头盔,倒更像一个银钵,倒扣在他头上,这让他有点不太适应。
不多会儿,机器调整完毕,军官沉声道,
“全身放松,什么也别想,检测开始。” 下一瞬间—— “嗡…” 机器运作的声音并不大,但作为当事人的高书华却仿佛受到了前所未有重击。 这是一股极其刺耳的声波,“滋拗”一声在脑海中炸开, 紧接着,各种诡异的色彩在眼前闪烁…… 等等!不对! 熟悉!!! 十分熟悉的感觉!!! 高书华几乎可以确认,自己绝对做过这样的测试,但在哪儿,什么时候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只是相比上一次,这次的检测强度更低,更朦胧。是的,朦胧,就好像高度近视的学生仔摘下了眼镜,这个世界都成了一团搅和在一起的浆糊。 “你,需要找到我…” 在这种朦胧的环境中,高书华突然听到这一声低吟,像是一个穿着斗篷的蒙面人,趴在耳边轻语, 逐渐,声音不断围绕,越来越清晰, “你需要…” “找到我!” “你需要!!” “找到我!!!” 声音越来越暴躁,疯狂的气息在脑中回响,盖过了这个所谓的一切测试。 “你,你是谁。” 高书华鼓起勇气,努力尝试沟通,只是对方并未给他半分反应,几次过后,直接将他弹回了现实。 “古怪。” 嘟囔着,他摘了头盔,却看见前面的士官一个个张着嘴,呆滞在原地, 其中的一个水晶球冒出丝丝白雾。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警察叔叔,这个,这个多少钱,我赔,我赔!” 这句话丝毫底气都没有,废话,那东西一看就不便宜,完了,这回要破产了。 许久, “小伍,你调试一下仪器,看看影不影响接下去的测试,高书华是吧,你跟我来一趟。 …… 宋柯一脸懵地看着军官和高书华出了门,然后走向另一边的楼道。 “来一根?” 高书华连连摆手,自己闻了老爸二十年的二手烟,对这还是没什么兴趣。 “可以啊,还是个好学生,不过我告诉你,以后你可没多少时间享受了。” 军官点了一根,深深吸了一口, “那边,那个叫宋柯的,你朋友对吧,知道他为什么出了门就这副鸟样不。” “不知道。” 军官笑了笑,吐出一团烟, “这样吧,我先跟你讲段历史吧,你朋友也刚听过,对,也是我讲的。” “……” 高书华突然不太想听了,没看宋炮现在还emo着呢。 “1968年,意大利理论物理学家加布里…哎呀这名字我怎么都念不顺,反正在一次原子核强作用力研究中,他发现了一个解释强作用力的物理公式, 当时的美国物理学家伦纳德萨斯坎德则指出,这个公式就是个橡皮筋。” 军官吐出一口二手废气,抖了抖烟灰。 “橡皮筋?” “是的,你应该学过勾股定理吧?勾股定理展现出来的形状就是三角形,而加布里的这个公式,展现出来的就是个橡皮筋。” “反正我想象不出来。” “你想的出来我才奇怪。”军官白了他一眼, ”不过就从这时候开始,影响整个宇宙,乃至带领人们洞悉真理的理论,开始了他的雏形,这就是——超弦理论。” “超弦?” “是的,我简单说吧,这个理论认为,弦是构成世界最基本的单位,至于电子,光子,中微子,夸克等,不过只是这个弦的抖动频率不同而产生的不同物质。” “这不可能吧!” “当初的科学家也是这么说的,”军官撇了他一眼,把手里的烟嘴扔到地上,拧脚踩灭, “因为当时最好的对撞机碰撞结果,只是一个粒子,根本观测不到更小单位,并且超弦理论如果要实现,需要两个条件。” “第一,这个宇宙必须起码是十维空间,第二,最起码需要观测到,弦。” “…” 高书华陷入沉思:“可是这个只能算理论吧,缺乏证明啊。” 军官打了个响指,十分满意他的发现:“没错,在这一点上人类毫无进展,直到十年前, 上帝粒子被发现。” “我靠!!” “怎么样,当时全世界反应都和你差不多,上帝粒子啊!赋予一切粒子质量的,至高无上的粒子啊! 事实上,即便最后的重力子并没有被发现,上帝粒子的出现也大大支撑了超弦理论,这个世界的科技至此正式步入超弦时代!” 意料中的惊讶并未出现,高书华一脸淡定,“所以这个所谓的弦感就是指对弦的感应程度?” 军官点点头,“是的。” “所以借着兵检来筛选人员?上面想组成一个特殊兵种?免不了参与某些高危任务吧?或者,我们只是实验品? “…” 军官沉默,只是他的不言不语倒成了对这番推测的默认。 “对不起,长官,虽然参军的想法是突如其来的,但我只想当个安稳的小兵混个两年,我还年轻想活命,我要退出。” “你很聪明,但,来不及了。” 军官掏出一叠报告单,“你以为颅骨三天愈合,真的只是体质好吗? 你以为就凭你的所谓的大舅,就能不留痕迹把你安排进军区? 你以为,一个仅仅检测弦感就能把仪器整崩溃的人,军区舍得放弃?” 高书华看着报告单上的信息,赫然是他的治疗报告,只是最后一页的角落盖了一个松绿色的章。 “疑似自生弦感。” “靠!”高书华把单子甩在地上,“你们监视我!” “诶,别说的那么难听嘛,”军官捡起报告单,掸了掸上边的灰,“事实上,你根本无法拒绝。” 高书华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到了隔壁楼顶上的一点反光,瞬间明白。 “你们,你们这是在威胁我,这是限制我的人身自由!这是违法!” “小年轻就是没有定力,别这么想嘛,限制强者也是为了保护民众嘛,自生弦感和催生可不一样,不确定指数太多了。” 军官拍了拍他的肩,说道:“不过这也难怪,毕竟你还没有亲眼见过弦感的神奇。” 将报告单撕下一角,军官双指夹住,随手一甩,一道白光掠过空中, 再看楼顶,反光已经不见。 “你你你!” “弦感一旦觉醒,我们就不能回到普通了,高书华,你我的路早已注定,别躲了,躲不掉的,来军区吧。” “我不去!” “我给你三天考虑时间,回家好好道个别吧,以后不一定能回来了。” 军官不理会他的抗拒,错身走回检测室,“三天后下午一点,万江超市门口,我来接你,把宋柯带上。” …… 宋柯看着同样垂头丧气的高书华,双眼顿时一酸:“他也和你说了吧?华啊,华啊,我俩的命好苦啊!” “他和我说,三天后他亲自来接我们去军区。” “这么快?以前不都是等一个月左右的吗。” “……唉,炮儿啊,我并不想去,可是跑不掉啊,”高书华看着检测室外一排的长龙,“只是命运和我开了个巨大的玩笑,我有点后悔了。” “得了吧,熬过这几年就退出来,我俩拿着补给创业,这辈子就安稳了。诶我想过了,以后办家音乐酒馆,我和你说,这种地方美女最多……诶?诶!书华你别走啊!” …… 实际上,他俩都非常清楚,根据筛选弦感人员组成的编队绝不普通,恐怕人生从此不再安定。 “吱呀…” 推开门,母亲正在厨房忙碌,高压锅嗤嗤冒出蒸汽,客厅都满了浓郁的肉香。 高书华突然有一种不真实感,似乎上午的一切只是一场梦,而自己渴望的生活,就在这里。 “回来啦,今天怎么样。”母亲把葱切成段,放在白碗里备用。 高书华眼睛一酸,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挺好的…妈,我可能大后天就走了。” 母亲一听有点惊讶,手在围巾上搓了搓,“怎么回事,不是过段时间才正式入伍吗。” “有一个军官看上我了,可能,可能觉得我比较优秀吧,他到时候破格带我进去。” “哎哟这可是好事啊,我儿子真出息,那,那这两天我去买点生活用品,你到时候带着路上用,诶不对,我还得和你爸说一声,哎呀不过也太匆忙了,也不给个几天时间缓缓……” 高书华向来厌烦母亲的唠叨,只是此刻又显得格外珍贵。 …… 这件事来的太仓促,仓促的来不及准备,来不及怀念,期间父亲特意打电话问了大舅,只是电话那边只是叹了口气,说是上头的命令,是的,还不算通知,是命令。 自此,父亲笃定了自己一定是特别优秀,导致上头十分重视,这两天也不知道从哪个老熟人手里淘来一个老式怀表, 黄铜的外壳雕着一头蟠龙,里面塞了一张全家福,照片里的高书华才三岁,举着半人高的玩具枪骑在父亲脖子上,呲着大牙,母亲在一旁笑。 高书华接过怀表,十分珍重的放进了自己胸口的内袋中。 ……